第36章
等到琥珀从外面采购了一大堆她认为的必需品回到阁楼时，她发现卓语冰已经恢复的体温不知道怎么似乎在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从最初的触感冰凉成了现在的微微发热。
持续一段时间的关注之后琥珀发现，卓语冰的体温的确是在一点点地升高。
她试了试卓语冰的额头，冰姐不会在发烧吧？
琥珀不能相信自己的触觉，转身又冲到街边的药店买了体温计。
卓语冰是在发烧，38度多。
刚才为预防万一买的几种退烧药派上了用场。
“冰姐，冰姐，醒醒……”琥珀觉得不能任由卓语冰再继续昏昏沉沉地睡下去，必须把她唤醒起来吃点药控制住体温才行。
“嗯——”卓语冰不情愿地被琥珀叫醒。意识迷糊，头脑钝重。
茫然地听着琥珀给她讲她在发烧，在琥珀的要求下，选了一种退烧药吃了，然后又昏昏沉沉地躺下。
一个多小时后，药物慢慢发挥作用。卓语冰开始发汗。整个人先是像在火炉上烘烤一般地感觉热，然后身上不停地出汗，直到汗水直往下淌。
额头上的汗珠也在不停地冒出，琥珀一次次地给她换着温热的毛巾擦拭降温。
几个小时折腾，卓语冰的烧终于退了，体温恢复正常。
整个人有种虚脱的匮乏。
浑身被汗水湿透的卓语冰想要起身冲澡换衣服，可是，被琥珀坚决地止住了。
“冰姐，你现在不能去冲澡。从昨晚到现在，你什么东西都没有吃是不是？”
卓语冰望着琥珀，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你想想，你从昨晚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吃，烧刚刚退下，你这时哪有体力去冲澡？一意孤行，没准儿还会晕倒在卫生间哦。来，喝点水先”，琥珀一边说一边给卓语冰递上一大杯温热水，看着卓语冰把水喝完。
“冰姐真乖”，琥珀像表扬一个孩子般地表扬她，放下杯子，琥珀又说，“我先帮你把身上的汗水擦了，你换一件衣服，然后吃点东西，等体力恢复了再考虑去冲澡好吗？”
卓语冰没有力气提出异议，只得听任琥珀的安排。
琥珀接了一盆热水放在一旁，把房间里的空调开得很足。
她扶卓语冰起身坐着，把热毛巾拧干，然后开始动手解卓语冰的浴袍。
只听卓语冰轻声说句“我自己来”，伸出手想要接过毛巾。
琥珀没有把毛巾递给她，也没有说话，只深深地看了卓语冰一眼，停顿一下，又继续手里的动作。
琥珀这样，倒让卓语冰有点失神，茫然无措。
琥珀干脆利落地解开卓语冰的浴袍，卓语冰整个上身袒露于面前。而琥珀面色平静、动作麻利地用热毛巾把卓语冰身上的汗水一点点地细致地擦干。
在她们之间，对方的身体应该早已不是秘密或禁区了吧？至少，自己的身体于大画家卓语冰而言不是什么秘密。既然这样，那么卓语冰的身体在她面前又有什么可避讳的呢？对等原则嘛。琥珀心里兀自想到。再说，此时此刻，她真的只是很单纯地想要为她把汗水擦干换件干净衣服而已。
虽然当卓语冰白皙细腻的肌肤裸呈于她的眼前时，说一点都不动心那是假的。
给卓语冰换上一件干净暖和的棉质浴袍，琥珀又把靠枕垫在她的背后，让她坐得舒服一点。
这时候，琥珀把刚才加热了的白米粥和开胃小菜用托盘端了过来。
“冰姐，先吃点东西，一定饿了吧？”
卓语冰略微吃惊地看着琥珀。
一直头脑昏沉的她几乎有点弄不清谁是这里的主人了——她记得屋里是没有任何炊具的。
好似看穿了卓语冰的心思，琥珀笑着说，“白米粥和小菜是到外面买的，当然，为了给它加热，我买了一口奶锅和一个小电炉。”她没有说其实她还采购了一大堆其他东西，比如保温饭盒、碗筷、勺子、脸盆等等等等。
说着琥珀用小勺舀了一勺粥，在嘴边试了试，温度正合适，递向卓语冰的嘴边，“来，冰姐，多少吃一点。”
这个完全是长辈对晚辈的亲密动作，再次让卓语冰感到不适应，这一次，她接过了碗和勺，说，“我自己来。”
琥珀笑笑，把勺递给了她。
“能吃下去吗？”琥珀问。
“嗯。”
“可惜这里没有灶具，要不冰姐可以尝尝我的手艺，很不错哦。我热爱自己动手做吃的。熬粥的水平也很不错。”
卓语冰深深地看琥珀一眼，弯一弯嘴角，算是回应。然后很认真很投入地一口一口地吃着粥。大约吃了大半碗，她把碗递给琥珀，摇摇头。不想吃了。
“要把这一碗都吃完才乖哦，来，加一点小菜，再吃一口”，琥珀在一勺粥上加了一点小菜，像哄孩子一样地往卓语冰的嘴边递去，嘴里还继续唠叨着说，“要吃了粥才有力气对抗感冒，胃里吃得饱饱的，舒舒服服地睡一觉，明天一早起来，感冒就彻底好了，就又是一个健康美丽的冰姐了……来，乖，把这口粥吃了，张嘴，啊——”
在琥珀这样循循善诱地引导下，卓语冰不由地把嘴张开。
“哎，冰姐最乖了，来，继续——”，琥珀一边表扬一边把碗里剩的小半碗粥全部喂给卓语冰吃了。
这个时候的卓语冰，在琥珀的眼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可爱。
对，就是这个词。
可爱。
引发出她心中无比的怜惜与疼爱的可爱。
一向清冷沉静的卓语冰，很多时候给人的感觉都是孤傲难近。当然，在多年的接近和了解之后，琥珀对她，早已自然而然地生出亲切、依恋和爱慕。可卓语冰身上那股仿佛与生俱来的清冷却始终似一堵无形的墙或屏障把她跟外人隔开。唯有此刻的卓语冰，给琥珀全然不同的感受，也只有病中无力的她，才会像个孩子般的听任她的摆布吧。
这时的卓语冰，特别像个女人，不，像个女孩。
一个需要人去怜惜疼爱的柔弱女孩。
那么虚弱柔顺，眼睛里全是依恋的温顺的光，让人只想把她拥入怀里给她安全呵护和爱怜……
琥珀的脑子中胡思乱想一片。
换了干净的衣服，身上也不再有汗水粘腻的感觉。
吃了粥，起初空空荡荡的胃被填得满满的。胃里是感觉好受多了，可是，头脑依然昏沉，整个人还是疲乏无力。
“冰姐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卓语冰点点头，答，“好多了”。声音依旧虚弱，说话还是费力。
“嗯，冰姐真是一个很好很乖很听话的病人。你看，吃了药，发了汗，烧退了，又喝了粥，明天、明天冰姐的身体就会彻底恢复的。”琥珀依然不断地夸奖着鼓励着卓语冰。
“那，冰姐再躺下睡会儿？”
卓语冰顺从地点点头。
琥珀帮她把靠枕拿开，照顾她躺下。
躺下的卓语冰并没有立即合上眼睛，而是一直望着琥珀。像是想说什么话，可是，终究没有力气说。就这样眼神温柔迷惘地望着琥珀。
琥珀也不回避地望着她，同时，无意识地，用手指轻轻地理着卓语冰的发丝。
她在想，原来冰姐的头发是这么好看的长发，柔软，卷曲。长发舒卷垂下的她显得特别的妩媚（虽然此刻的她是一种憔悴的妩媚）。这跟平时那个绾着发髻的她完全是两个人。
琥珀不禁又想，今天见到的卓语冰，实在是她从未看见过的卓语冰的另一面。她喜欢这一面的卓语冰。哦，表达不准确，她是喜欢每一面的卓语冰。
琥珀控制不住自己思绪的纷纷纭纭。
琥珀这时注意到，躺下之后的卓语冰一直没有很踏实地闭上眼。她的眼睛合上一会儿，又会睁开，望着眼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