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懂不懂重要吗？

似乎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琥珀喜欢这种绝不肤浅也无法一眼看透的女人。

是不是成熟的女人都会像这样？

像一幅颇有深意耐人寻味又赏心悦目的画？

想到这里，琥珀不由地微微笑笑。

“笑什么呢？”卓语冰把沏好的茶递给琥珀。

“嗯，没什么。”琥珀接过茶杯，说，“我觉得，你的画跟别人不一样。你喜欢画的事物好像也跟别人不一样。”

“跟谁不一样？”卓语冰问。

“跟大多数人。”

卓语冰笑笑，没有说话。

“可是，你画得真好。你的画里有你自己的思想。”琥珀由衷地赞叹，“你应该去做一个画家。”

“有几个画家可以靠画画养活自己？”卓语冰问。

琥珀想想，好像真是如此。

她耸耸肩，做一个俏皮的鬼脸，赞同道，“那是，那是，还是做业余爱好比较好。”说完她问，“今天我们画什么？”

“画以你为主体的人像画怎么样？”卓语冰笑着征求意见。

“哦？那？我会不会不上相啊？”琥珀有点不自信地问。因为以前的画中，她的角色基本是风景的点缀，即使能看清眉眼，但是风景也是压倒一切的主体。

“怎么会？没有听说过吗，恋爱中的女孩最美。”卓语冰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我在恋爱？”琥珀瞠目，有点吃惊地问。

“我说错了吗？”卓语冰没有回答，只是笑眯眯地看着琥珀的眼睛反问。

琥珀感到自己的脸庞倏地一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羞涩地低下了头，她把目光避到一旁。

卓语冰依旧和蔼地看着她，笑着，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为她在窗边摆放了座椅。

给琥珀调整好位置和坐姿，卓语冰开始画画了。

而琥珀，像一个训练有素的模特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开始安安静静地想心事。

有时候，琥珀觉得当模特真是满好的。

跟一个人相处，却不需要专门去寻找话题。

还可以安安静静地想心事。

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啊？琥珀又惊奇又意外地想，连卓语冰都看出自己是在“恋爱中”。

卓语冰没有说错，她的确是在恋爱。

今天被卓语冰这么肯定地一说，琥珀的脸上一下子泛起害羞的红晕。

她是有一个girlfriend。

可是，她从来没有跟卓语冰说起过呀。当然，卓语冰也从来没有问过。卓语冰几乎从来不特意地问关于她的任何事。

她跟那个在网络上认识的女孩雪琪正处于“热恋期”。

她们是在一个LES的BBS上认识的。在网上交往一年多了。也就是前不久才“确定”了关系。

琥珀和雪琪，最初是在一个帖子里“认识”彼此。

在那个帖子里，两个ID都是充满热情、伶牙俐齿、能言善辩的性子，遇事都喜欢说理喜欢较真儿，但都不是胡搅蛮缠毫不讲理、皆属于“可理喻善思考”的人，若干个“回合”下来，她们对对方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于是，站短里交换了MSN号，从那以后开始了私聊。

她们的交流竟是意想不到的顺畅和愉快，你一言我一语，很是投缘。

她俩有许多的共同点，相同的年龄，相同的专业，相同的爱好，相同的兴趣。

有时候她们简直就像是一个人，比如一个人刚想到要说什么上句，另一个马上就可以接出下一句。

而她们关于许多人和事的看法，都有“英雄所见略同”的“共识”，简直是三观都几近一致了。

琥珀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像雪琪这样心意相通情投意合的网友。

跟雪琪聊天，是琥珀那个时侯人生最大的乐趣之一。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种牵挂和思念的情愫也不知不觉地在一天天增长。

某一天，琥珀发现，如果这一天没有跟雪琪聊天，或者，没有她的一点点讯息，她就会有种若有所失的惆怅，总觉得这一天少了点儿什么。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相思”的滋味？

还没有等她去表达这种感觉，雪琪竟然已在MSN上留言说，“你说，所谓惦记，是不是就是无论怎样，心里就一直记挂着？”“我觉得，我根本没有刻意，却是时时刻刻‘惦记’着你。”

琥珀看着这留言，一边看一边傻乐着。

传说中的爱情，就这样悄然而至？在她们都未曾察觉的时候？

后来，她们交换了照片。

好玩的是交换照片之前她们都同样忐忑。不会很恐龙吧？

结果是，皆大欢喜，彼此中意。

她们对对方的相貌都没有失望感。

琥珀本就是美女一枚，无可挑剔。

而雪琪娃娃脸甜蜜蜜的长相也很和琥珀的眼缘。

她们就这样自然而然地陷入了爱情。

第8章

那天之后琥珀又去了阁楼两次，卓语冰完成了她的第一幅人像画。

卓语冰对自己的这幅画不太满意。

琥珀却觉得满好。

“很好啊，为什么我觉得画出来比照出来好看呢？”琥珀问。

看着自己的人像被细致地描画呈现在画纸上，琥珀有种新鲜感。这和被拍摄下来的照片完全是不同的，有一种特别的美感。

“你本来就是个小美女，本来就很好看呀。”卓语冰说。

“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是画本身很好看，而不是我的长相。”琥珀解释。

卓语冰没有接她的话，她还在认真审视自己画作的缺失和需要改进的地方。

而琥珀的思绪已经飘忽到其他地方去了。

琥珀发现，在阁楼里当模特和在户外当模特是完全不同的。

在户外，她和卓语冰相隔的距离比较远。

她只是风景的一个组成部分。

也许，在画者卓语冰眼里，她跟一棵树、一块石头、一朵云并没有多大区别吧。

而相对户外空间的开放与阔大，阁楼显得狭小和封闭。

在阁楼里，她们距离很近。

近到倘若细听，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比如有时候琥珀就能听到卓语冰是在完成某个细节之后的一声较长的呼气声息。

那之前，她是在屏住呼吸地运笔？哪些时候她是需要屏息而画呢？琥珀在听到这样的呼吸声之后自己开始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

跟户外相比，琥珀更喜欢在阁楼里的感觉。

这个小楼给人一种空中楼阁的遗世独立感。

在这样的楼阁中，两个女子，一个画画，一个被画，这个景象让琥珀想想都觉得充满了某种浪漫和诗意。

想到这里，琥珀自己都不禁微微嘲笑一下自己。是不是太罗曼蒂克太善于意淫？难怪同学都称她是小资派。

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她可以想想自己小女生的心事。

发呆或神游之余，她还可以欣赏一下潜心作画的“画家”卓语冰。

琥珀很喜欢看卓语冰画画时的专注神态和一边思考一边运笔的模样。卓语冰的眼睛是看着她的，但是，目光的焦点似乎又不在眼前这个人，而是，在她自己头脑中的某一处。真是好玩。

琥珀每每在卓语冰把目光转向画纸的时候开始观察卓语冰，而卓语冰抬起头来时，琥珀迅速把目光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