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翼凤凰，欠缺火候，不足为惧啊。”许立伟背手抬脚，信步走动。突然看到林兰生一直默不做声，于是停了下来：“小书生，你和诗人的想法比较接近，你给师公说说，是怎么看的？”
“我们，出战吧。”林兰生看到青皮猴轻微的点头，“战争开始后，我们可以在沿海狙击落水逃离的敌兵，也可以狙击橡皮艇借机登陆的单兵或小分队。”
“你是说，还搞突击？”许立伟沉思。
“是。”
“这个想法可以。调职的事呢？”
“没有军衔时，也有军阶，时代不成熟也有不成熟时的制度，这个应该由当权的人去分析。您这安排，我们自然是必须接受，可这假如是在我们有工作单位调动的情况下发生、可能会更安全些。像现在这样集中在您的麾下，我想师傅是怕对您有负面影响才这么紧张的。”
“呵呵，师傅，到时候是一锅起啊。”
“战争结束，我便回福建。”
我们害怕岁月，不知道活着的喜悲。我们畏惧变化，不知道瞬息的影响。我们看重生死，徒知生死挣扎。1965年“八六海战”是林兰生最后一场真枪实弹的战役，往后的岁月里，这一枪一坑、一刀一痕的印记鼓励着她自己感激生命，勇敢生存。
战争的炮声在8月6日凌晨破空响起。
照明弹和远程炮弹交替发射，3小时43分是海上先锋们的战线长度，千万条火蛇在大海上空舞动身姿，火光照得夜如白昼。2队加9艇是海上先锋的数目，伤亡惨重。最后，连云澳二梯队5艇、护水区3艇1舰全部出动，一时间战火迅速蔓延开来，浓烟挟裹着爆炸声，在海域上空传响。水声渐渐有些异响夹杂，“散开”青皮猴压低声音下命令，全员解散回到原先布置的岗位，静候乘乱登陆的敌人。战火由海上蔓延至陆上。
此次战斗，自解放军海军艇队出航到返回基地，历时12小时45分，与敌战斗持续3小时43分。取得了新中国成立后人民解放军海军最大一次海上歼灭战斗的胜利，生俘“剑门”舰舰长以下34名。8月17日参战部队英勇作战，国防部通令嘉奖参战部队，授予英雄轮机员XX战斗英雄荣誉称号；海军授予611号护卫艇、119号鱼雷艇“海上英雄艇”、“英雄快艇”称号。陈副总理更是带着不少高级官员亲临战线看望慰问参战官兵。
“师傅？”林兰生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高大帅气的男子，用力地揉了揉又睁眼定睛一看：真是大师傅肖能！
“看到师傅是这表情的吗？”肖能哈哈大笑，揉乱林兰生的头发对着身边的人说：“哎呀，几年不见我这徒弟高了不少哟。”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999师(＊虚构)的姚师长，这是你们水警区的蒋参谋，这是姚师长的妹妹，我们海军的军花，哈哈……”
“首长好。”林兰生敬了个礼，微笑着站在肖能身边。她不知道大师傅这唱的是哪出戏，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让她的忧郁的大师傅笑得如此豪爽。
“小生，你二师傅和三师傅怎么没在这？”肖能的笑脸像装了弹簧，收放自如。
“二师傅在岛上，三师傅在这。”林兰生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
“噢。来，师傅带你去见见各位首长。”
“大师傅，我在执勤。”
“执勤？你一个狙击手，在这里站岗？”肖能脸色淡然。
“是。战争结束后我和二师傅是负责打捞浮尸，清理战场的。现在也没那些事做了，所以安排我们执勤及接待前来慰问的首长。”林兰生平静地回答，她知道这么说会有什么收效，她也知道如果青皮猴在这里一定不会让她先说出来，她能接受这样的安排，因为她年轻识浅，可她不能看着青皮猴做这样的活。
“姚师长，看来我带兵还是失败啊，这不，我认为最出色的两个下属都是咱水警区的杂役，哈哈！”肖能夸张地大声鼓掌。
林兰生依旧一脸平静。全场只有一个大笑的肖能，一个面如土色的蒋参谋。
“小蒋啊，我听说小肖带出来的狙击班，可都是战斗英雄呀，中央可没要求这么安排战斗英雄的吧？”姚师长皱着眉头望着蒋参谋希望他给个合理的解释，可怜那个官小位卑的小参谋，憋得满脸通红愣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大哥？！”
一声大叫为蒋参谋解了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那一声暴喝中。
“小荣，我回来了。”肖能大方地伸出双手拥抱青皮猴。一个恍惚间林兰生好像看到了杨澈的泪眼，只是当她定神望去的时候，肖能已经松开青皮猴在为他介绍身边的几个人。
大师傅变了好多。林兰生看着身边默不做声的青皮猴，轻轻地叹了口气：“三师傅。”
“嗯？”青皮猴停下脚步转头望着她，问道：“怎么了？”
“怎么不说话？”
“想听什么？”
“什么都好。”林兰生是习惯青皮猴一整天可以不说一句话的，但这一刻她愿意把自己的耳朵出借。
“老大成熟干练多了，和小姚也很般配。”青皮猴学着林兰生的样子，偏着脑袋假装很用心思考的样子。
林兰生突然想起杨澈看到自己和王歧山说话时好像也是这个眼神，她恍然大悟：“他们站一块，你不高兴啊？”
“怎么会？”青皮猴撇撇嘴，甩着胳膊往前走：“走吧，执勤都给拦了，咱也没啥事可做的，到炊事班帮厨去。”
“三师傅，大师傅他……”
“小生，你大师傅这么做肯定有原因的，刚才，他……”青皮猴想起肖能刚才在耳边的那一句无声的“想你”，脸刷地红了。
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林兰生听到青皮猴这样一句话，心落回原位：“那你为啥一直不说话？”
“说多错多，那种场合他应付得了，咱俩除了子丨弹丨啥都不认识，能说什么？”有些话只能放在心里，即使他很在意、即使他很忧虑、即使他也害怕失去。
“澈说咱俩很像，原来说的就是这个啊……”林兰生看着青皮猴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坦然，不由得想起杨澈的话来。
“你啊，呵呵，是我和老大最得意的作品。”青皮猴看着林兰生，满意地张开双臂将她环在怀里，又略带遗憾地说：“可惜师傅们没有让你出人头地。”
“出人头地？那不是我想要的。”青皮猴的怀抱很温暖，林兰生突然觉得最近受到的委屈有要爆发的危险。
感受到林兰生的情绪变化，青皮猴拉开两个人的距离望着她：“那你想要什么？”
“修身齐家。”
“不愿治国平天下？”
“量宽福厚、器小禄薄，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要就有，不想要就没有。”林兰生没有回答，回答青皮猴的是另一个声音。
“你们不是要去吃饭？”青皮猴望向来人，有些奇怪地问。
“随便搪塞几句就解决了。”
“长功夫了哟。”青皮猴笑了笑。
“走吧，我和师傅说好了，带你们俩找他喝小酒儿。”肖能拍了拍青皮猴的腰，大步流星往前直走。
“这人……还就那样，说风就是雨。”青皮猴嘟哝着，脚步却没有落下。
“对了！”肖能突然急急刹住脚步往后转身，这一转手臂往跟在身后的青皮猴身上甩，俩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才异口同声：“小心点！”
林兰生大笑，太有意思了。
“你想说什么？”青皮猴瞪着林兰生，但问话明显是冲着肖能的。
“我这次来，是来带走你们的。”肖能说得很轻松，就像告诉他们一会吃什么。
“你凭什么说风就是雨？你凭什么说走就走，说来就来？你凭什么自己想什么就要我们做什么？”青皮猴像被踩到尾巴的狼，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