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最奇怪的一个！”杨澈皱了皱鼻子：“以后咱家小孩一定不能像你。”

“像我有什么不好？”林兰生挠了挠头，不是她生的会像她吗？不过这话好像不能说出来，杨澈最近脾气挺大的呢。

“不好，就一呆子。”杨澈气鼓鼓地丢下一句话，又自个儿往前走，她总觉得和林兰生之间缺少了点什么。大概是产前的毛病吧，杨澈曾经这么安慰自己。

走近小报采编部的时候，林兰生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书生！”

鱼鹰六号王歧山远远地向林兰生打着招呼，向她们两个人跑来：“陪你姐来找采编啊？”王岐山走近后向杨澈点了点头又笑眯眯地望向林兰生。

“嗯。”林兰生对着他点点头，想起杨澈说自己不合群的话来，又对着他礼貌地问道：“其他人呢？”

“噢，没来。晚上有国庆节目组演，我们团和地方共建，不是也上了节目嘛，排长让我先下来看出场顺序。”

“噢。那你忙。”

“啊，不，不忙。这场次已经知道了。你们找采编有事啊？”

杨澈是看出来王岐山有点缠林兰生的味儿了，估计也就林兰生钝点没感觉出来。这人也是奇怪，明明是个很聪明又很敏锐的人，为什么偏偏那么多人对她有意思她就是一点儿也没瞧出门道呢？杨澈微微抿了一下嘴，偏转身子面向王岐山：“王岐山同志，我们找小廖要点资料的。”

“这样啊，需要帮忙吗？”王岐山热情不减。

“你还要回去复命的吧？别让排长他们等太久，晚上赶不及会误事的。”林兰生听杨澈这么一说，大概地猜想她并不喜欢王岐山，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不过自己原也不喜欢这个人过分的纠缠，便赶紧出声阻止，却没有说出找小廖的真正原因。

“那行，我先回去了啊。”王岐山一脸感激，确实，这要是回去晚了真会误事的。

“慢走啊。”杨澈笑笑，挥了挥手。

“对了，小杨，你不用太见外，可以直接叫我名字。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一声大哥，我和你妹妹关系很好的！”王岐山说完，也向她们挥手告辞。

“关系很好哦？”杨澈偏着头望着林兰生。

“呵呵，不好。”林兰生知道她是故意找茬的，她就爱这样。

“不见你对谁这么客气的嘛。”

“礼貌。进去吧。”林兰生故意忽略杨澈脸上的不满。她不是敷衍，只是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小林、小杨啊，进来坐。”廖清泉从书堆里面钻出来，拍拍手上的尘说：“我这挺乱的，随便找地方坐。我给你们取相片看看。”

“喏，这是你们俩的合影，还有这个是你们仨的合影。”廖清泉在相片格里拿出五张相片递给她们。

“看看照得好不好？都是灵气的人物，拍出来效果我是很满意的。祝荣怎么没来？这照片照得好看他可是答应请我吃饭的哟。”廖清泉看着她们的神情微笑，心里有些得意。

“照得真好！”杨澈拿着相片，珍宝一样托着，“谢谢廖大哥！拍得真好看！”

“我也觉得挺好看的，小林在这两张相片笑得多好看，不像大合照那么僵硬，这艺术啊……”廖清泉指手划脚、滔滔不绝地给她们俩讲述照相机和胶片的历史及走进中国的不易。

“只是可惜啊，别的部队都用上柯达了，我们这还用的是徕卡和蔡司！渴望着有一天战争真正结束，可以到南方摄影社，感受一下艺术的魅力！”廖清泉看着墙上挂着的几幅大照片，感慨地说：“相机这东西，不怕你不会，就怕你不用。你们都说我吝啬胶片，其实呐我也是有苦衷的，这经费不允许我胡乱使用啊！咱这现在是封岛时期，洗点胶片用了整整两个月才从这里转到陆地、再从陆地转了回来。即使是有新闻到照片出来也成旧报道了。”

“以后会好起来的，别泄气。”林兰生走近廖清泉，拍了拍他的肩膀：“廖哥的技术和文字编辑能力，让排长帮你做个举荐，然后自己再往红色报刊上多投稿，让别人大单位看到咱穷人不穷志、穷人不穷技。只要被发现，工作调动是指日可待的。封岛是禁止兵、民出入，不封技术人才调动，咱国家现在正缺这种能反映时代特色的中坚力量。”

“好！说得非常好！”

林兰生望向门口，说话的是一个穿着蓝布衫上了年纪的人，国字脸、双目炯炯有神、寸短的花白胡子密实地掩住嘴唇。林兰生并不认得这个人，从身高及长相看估计不是广东人，见他大声称好又直视着自己，便礼貌地向他微微躬身：“您好。”

那老人摆了摆手，声如洪钟：“粗人、粗人，别这么斯文，周身不舒服！”

“小廖，这小姑娘是哪里的？”

“舰长，这独立排的狙击员，代号书生，虽然是个小姑娘也还是个少尉呢。”廖清泉毕恭毕敬地回答。

“所以说你目光短浅，不及人家一小孩啊！小姑娘是小肖的徒弟吧？”老人转了个身，又直视林兰生。

突然提到大师傅，林兰生暗暗吃惊，从她认识大师傅到现在她可以非常肯定地说，知道大师傅姓名的人全岛不超出5人，这老人是什么来头？她怔怔地望着老人，等他再次发问。

“唉呀，我都忘了那小子不向人提及自己名讳的。”老人家自问自答，走向藤椅坐下：“你师傅如果是诗人的话，你应该叫我一声师公的，哈哈――”

林兰生与杨澈对望一眼，她们听青皮猴说过他和诗人是同一个老师所教，他们老师现在也就五十来岁，可眼前的老人应该也上七十了吧？

“哈哈哈——是不是觉得我很老啊？小老儿是东海舰队某部编队舰长许立伟，现年五十有三，不似你们看到的皮囊这么不中用！”许立伟朗声大笑。

名字一说出来，林兰生脸上就浮出放心的笑容：“首长好！”

“哎呀，我说你真是书生啊？怎么好好的搞得人周身不舒服呢。走走走，师公带你们喝酒去！”

“小生，师公真奇怪。”杨澈半倚着林兰生，一边喘气一边说话。整个联欢会，她们俩都没机会安静地看表演，全是许立伟老人家在那里不停地说话。林兰生倒还好，因为所讲的都是大师傅和三师傅学艺时的趣事，她也能从这些话里面感受到师公对两个徒弟的满意和欣赏，更能从他们两的学艺趣事中体会到后面两个人渐生情愫的心境。他们应该也挣扎很久吧？听师公的意思，大师傅家庭背景非同小可，家里给他定的亲事让他莫名其妙给退了，交换条件便是他从海岛狙击班转到青岛海军。这么一来，三师傅这一次不愿意调走，真是浪费了大师傅的苦心了，原来他就在那里等着这个机会。

“怎么不说话呢？”杨澈靠着林兰生不紧不慢地问道，这呆子肯定又走神了。

“嗯，想点事情。”林兰生顺势搂住她：“晚上很累吧？”

“好累的。节目没看进去，听师公讲话、腰杆挺得直直的，很累。好不容易回来洗了澡回房间里，你还不理我，心累呢。”杨澈偎着林兰生幽幽地说。

“只是替三师傅可惜。”林兰生叹了口气，命运这东西真的很奇妙，不知道青皮猴这次的不服从安排会给他们两个人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为什么？不过你觉不觉得祝大哥知道我们俩的关系？”杨澈坐直身子拉着林兰生紧张地问。

房间是教室改装的，四面的窗都上了布帘，因为还没有睡觉所以卷起两块帘子，这时候外面的天空正是皓月当空。明天就是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了，时间过得真快。记得去年中秋的时候她就陪着青皮猴在山洞外面站了一夜岗，数了一夜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