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并不知道青皮猴的动静，但林兰生非常清楚。她不能让青皮猴陷入这种困境，如果他要动，必须是自己有所动静。90位的火力点已经暴露了，青皮猴和白眉的位置都很合适狙击。自己必须为他们引开敌人的注意。跑向目标掩体时，林兰生卸掉了身上的伪装轻身鱼跃，整个人有两秒的停顿暴露在空中。落地时，耳边枪声响起，她知道青皮猴已经挪了位置还点射90位，漂亮的合作！90位的火力当下熄灭！

林兰生躲在掩体后抱住自己的小腿，痛！她甩着看向青皮猴的位置，这一看她差点神形惧灭，本能地坐起举枪、扣动扳机！几声枪响！

呵，好近的距离、好快的速度，林兰生几乎可以看到有光穿透自己、火辣辣的感觉，身子在冲力带动下狠狠地向后撞，脑袋摔在巨石上。黑暗来临前，她唯一的意识：澈，头痛。

青皮猴端了90位最后一个火力，林兰生端了青皮猴身后的红点，白眉枪击了射中林兰生的另一个点，一瞬不过数秒，几条人命。

（4）

“小生！”青皮猴迅速爬了过去，抱住林兰生软下的身子、手捂向她汩汩流血的背腹部。

“怎么样了？”白眉带枪滚了过来，蹲着身子警觉地看着四周。

“直接穿透。”无力的回答。

“先想办法止血！”

青皮猴抖着手取出匕首和弹夹。他将林兰生的衣服割开，将去掉弹头的子丨弹丨反转把火药弹在林兰生的伤口上，又接过白眉递来的棉花和纱布卷成团往伤口里填堵。

“给。”白眉又递过来一小包东西。

“什么？”

“硫磺粉。”

青皮猴将林兰生小心地翻过身，将硫磺粉洒在她身后的创口上，又填进纱布。

“猴子，她口袋里有糖和加压包、加压带。”白眉眼望着四周，颤着声音说道。

青皮猴望了他一眼，从林兰生油布衣衣袖口袋中取出加压带，伤口处理妥当后，情绪已经得到了控制。

“A组点烟了。”白眉小声地说道。

“走。”青皮猴将林兰生搁在巨石下，用伪装将她盖住后，转身取枪同白眉一起离开，继续他们这一区的障碍扫除任务。

天慢慢地亮起，三处都起了青烟，一起反狙击战在太阳升起时落下帏幕。

“歼敌20人，缴获美制电台2部，枪支23支、子丨弹丨40盒，手榴弹150枚。”斑头作了简单统计，顿了一下又说：“我们一行9人，2死、1轻伤、2重伤。损失很严重。”

秃鹰、书生重伤，红隼轻伤，麻鸦、鸽子死亡。

“现在我们还有作战能力的一共5人，为保护胜利果实今天仍守在屿上布置狙击，明天后再换民兵守卫。”斑头说完，望向其他狙击成员。

“他们两个怎么办？”白眉着急地问。

“考虑到伤员不及时救治会威胁生命，已电报团部在码头设立临时救护站接应。但人还得我们送过去，我们得明天早上才能回航。”

“能不能我送回去？”青皮猴、白眉异口同声。

“理由？”斑头沉声问道。

“书生是为了救我受的伤，我不能看她这样挂了。”青皮猴直视斑头。

“请顾全大局。”斑头深深地望着青皮猴，难道他就不心疼书生？那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啊！

“我没有顾全大局的话，当时就不会把她丢在石头后面了！”青皮猴站起身子，粗着嗓门吼道。理智这东西，任何人都不可能完全将之操控。

“班长，他们俩都发烧了，我能不能先送他们回去后再回来？”白眉坐在两个伤员身边，焦急地问。

林兰生依稀听到一些响声，有枪声、有叫声还有说话声。战争的意识让她突然全身紧绷，精神快速集中起来。意识慢慢地变得清晰，她听到青皮猴和斑头的对话，有些感动也有些说不出的感伤。

“咳咳。”林兰生张口想说话，却只能轻咳两声清清哽住的喉。

“徒弟！”青皮猴、斑头快速跑过去。

“先别回。”林兰生一手摸向痛得发热的腹部，一手拉住半蹲在身前的青皮猴的手。

“你傻不傻？你不回去就算是没有病死，被发现不也是死？”青皮猴哽咽着低声喝骂。

“这是山洞。如果他们能上来把我杀了，我也没什么难过的，至少你们应该都在下面等我了。”林兰生艰难地回答。

“我给你换药，会很痛，忍忍。”青皮猴擦过眼角的泪，从敌方的小药箱里拿出些东西。

“都肠穿肚烂了，还有什么不能忍的。”林兰生勉强咧着嘴笑了笑，示意青皮猴不用顾忌什么。

“我给他们打退烧针。”白眉发现药箱内的针剂，转头向斑头请示。

“好，还给秃鹰换药。两个人混放在抬上来的尸体里。都尽量保持清醒，书生胃肠情况不乐观不能吃东西，自己注意半小时喝一小口水。其他人吃点东西，跟我出去。”斑头站起来，看了看大伙疲惫的神情做出指示。

杨澈揪着护理架艰难地问：“什么？”她觉得自己是过分担心，产生幻觉了。

“噢，没听清啊？我说太急了。那个，小杨你帮一下她们准备些战备药箱，我到团里去报个车。狙击班在宫屿伤亡惨重，申请卫生队到码头救护、尽可能抢救回重伤员的生命。”值班的宋医生认真地交待。

“宋医生，知道伤亡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罗冬梅见杨澈脸色煞白知她心思，赶紧扶住她，转头问准备出去的宋医生。

“没报具体姓名，2死3伤。”宋医生想了想不确定地回答，刚迈出门槛又折了回来：“小杨,你有身孕就别去了。”

“宋医生，让我去吧。”杨澈拼命地吸气，用力地抓着戴在脖子上的弹头。

“宋医生，小林是她妹妹，她这样留在部队心神不宁的也危险，还是跟我们一起去吧。”罗丹梅帮她说着话，这姐妹俩好得就像亲生一样，她特别好奇什么样的经历可以交好如斯。

“那行，你给自己带壶盐糖水。”宋医生摇了摇头，自己也是多嘴，怎么就忘了杨澈和林兰生姐妹俩的关系。

“小杨啊，小林是他们那个班里最棒的一个，不会有事的，再说那几个大老爷总不至于连个小姑娘也保护不好的，别太担心啊。”罗丹梅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安慰杨澈。

“就怕子丨弹丨不长眼。我没事的，谢谢罗姐。”杨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千万不能紧张，千万要相信兰生。

没有预想中的战火，清晨时已经有一班步兵和几个民兵上来清理现场、布置岗哨，留给斑头他们的是一艘小型汽艇。

“卫生车昨晚才得到批条，现在应该也到澳前了，这是我们上山时砍的树干、绑了两个简单的担架给你们，现场余下部分我们来清理，张班长你们先回去吧。”

斑头点点头：“两名弟兄的尸体，带回岛上下葬。”

“好。”

“老虎和白眉抬秃鹰，我和猴子抬书生，红隼把我们带来的东西打包带走。”

秃鹰是锁骨中弹直穿肩胛、大腿也中了一枪，人已经高烧并开始出现脱水。林兰生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枪伤后的高烧似乎没有让她迷糊，依旧隔一小段时间便能主动吸一下固定在脑袋旁边军用水壶里的水，但和她说话已经没有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