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青皮猴走近林兰生,“你大师傅要是还在岛上,看到你这分析能力,肯定很高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斑头这是背水一战,肯定得拉上你这伤员的。腿受不了吧?我见你刚才很难受的样子。”
“痛,稍稍影响跑动速度。”林兰生点头承认。
“到时候我给你做掩护。”青皮猴拍拍她的肩膀:“你的护法呢?”
林兰生摸了摸脖子:“呵,给我姐了。”
“为什么?”
“一颗没有取走自己生命的子丨弹丨,是因为它和自己的骨血产生共鸣、甘于保护自己,这想法太浪漫太迷信了,师傅不觉得吗?”林兰生抬起头,望着天空微笑。
“是吗?你不是一直说大师傅是个诗人吗?诗人需要一点神经质、需要一点不一样的思维。而且这只是给自己一个信念,坚信自己生存机率比对手高些。你不信的话,为什么戴了这么久才送人?”
“三师傅还是那么偏袒大师傅呐。呵呵,那大师傅为什么把自己身上取下的子丨弹丨送给三师傅,三师傅又为什么一直戴着呢?”林兰生笑吟吟地望向青皮猴青白的脸,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你?”青皮猴一脸震惊,一脸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的?”
“这是个多难的时代。”林兰生笑了笑,复又感伤说道,“可是,它允许我们快速长大、快速变强,也允许我们偶尔离经叛道。”
“小生,你和小杨……”青皮猴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三师傅,‘旦本官志大言浮,离经畔道’本不是我所意愿,但我很高兴能与你为伍。”
(3)
物是人非的感觉。几天前,他们是藏身暗处端着枪瞄准,现在他们是站在明处等着别人拿枪瞄准自己。庆幸的是:敌军未必知道他们的卷土重来;庆幸的是:敌军的目的不是守株待兔。
说不紧张,真的很假,所以青皮猴问林兰生“怕不怕”、“紧不紧张”的时候,林兰生是点头的。
“三师傅,记得我说的,如果我回不去能帮她多久就帮多久。”
“好。如果我回不去,我脖子上的东西你托人带给他。”
“万一我们都回不去呢?”
“没有万一。”
林兰生笑了,青皮猴是抱着必死的心守护自己的。是第一次参加这样无把握的战役,不知道为什么反倒有点庆幸至少让杨澈感受到自己的心意,这是不是叫自私呢?会不会就这样把思念的痛,再一次留给杨澈?
“想什么?笑得这么甜?”青皮猴看着她昙花一现的妩媚笑颜。
“呵呵。”
“小生,今天晚上的月亮升得好早。”青皮猴望着天上的月说道。
“大师傅说,朔月初升早,望中半夜到。今天是初七,正好是个上弦月。三师傅,我们思念的人,都在那个弦上。”
“在聊什么?”斑头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
林兰生转头看过去,斑头一身蓝灰布衫缓缓从暗处走来。
“放松心情,讲着星星和月亮。”青皮猴甩了甩胳膊笑着回答。
“老虎说你们俩凑一对儿挺有意思的嘛。”斑头挑了个地方坐下,打趣着说。
“二师傅,佛门净地,咱是借宿人家,哪可胡言乱语。”林兰生一袭旧式补丁布衫倒像是个秀气小青年。
他们借宿的地方,名为云盖寺。据明万历二年(1574年)《东里志•疆域志》记载,最早佛门就是创自宋朝的云盖寺(原称三宝寺,明重修时易名)。传说此寺于宋时始建于海岛东南,石上有“紫云华盖”四字,其后因寺名气极盛,往下数村地域渐渐代称为“云盖寺”,后人取简称为“云澳”。明后海盗众多、岛上多座寺被拔除,其后又因善男信女众多而重修,然拆存的也仅留现后座的观音院,据传盛时云梯直上共有9座堂宇。
“这倒也是,古刹古树、连心境都被这一片祥和宁静给清洗了一番。”斑头靠着院墙叹了口气,“何日战事了。”
“斑头,住在这里影响大吗?”林兰生有些忧心地问。
“突然住进来这么些人,影响应该不会小吧。假如有‘亲民军’在这附近,我们也暴露了。”斑头认真地回答,连日的赶路很是疲累。
“明天就走吧。”青皮猴想了想,说道。
“嗯。住持建议咱们与下势山的民众一起离寺。”
“有村民在这里?”青皮猴好奇地问,这里安静极了,当真想不到有其他民众也入住。
“也是过路借宿的,现在是海岛战备期,老百姓晚上也不敢在山上行走。”
天一透亮,寺僧前来通知村民正欲赶路,借问他们是否同行,斑头便让大家火速整理跟上村民。
才离开云盖寺不到1公里,林兰生发现有人一直紧跟着她,转过身一看:牛朝瑞!
“你,你是那个,澈妹的救命恩人?”牛朝瑞见林兰生发现自己,赶紧上前打招呼。
“呵,原来是牛大哥,叫我小林吧。上云盖寺讨符水么?”林兰生昨晚听斑头说,这些过路的村民都会向寺里上点香火钱,然后要些平安符、烧了化水中喝下,以求四季平安。
“嗯。澈妹她怎么样了?”牛朝瑞看着林兰生身边的人挺多的,于是压低声音悄悄地问。
“谢谢关心,我老婆怀有身孕,在家里休息。哥几个看现在是休渔期,打算和渔民兄弟讨个方便到近点小屿附近寻些海鱼回来。”青皮猴在林兰生身边插了这么几句,听得林兰生的下巴几乎合不上。
“啊?”牛朝瑞大吃一惊,望着这五官俊朗气色欠佳的青年人,他娶了杨澈?
“你就是澈妹常提起的牛兄弟吧?我们这些打猎的都是粗人,操办得简单就不好意思下山请各位了,得罪啊。”青皮猴一脸虚伪地打着哈哈,悄悄用肘轻轻撞了一下林兰生。
“啊,没,没事、没事。挺好的,挺好的。”牛朝瑞心知他以为自己是弟弟朝光了,想想杨澈有了归宿心里颇感安慰便没做多余的解释。
“大哥,村里乡亲都还好吧?”林兰生也懒得解释,打听着消息。
“都还好。你们是准备到宫屿那边下网吧?”
“嗯。那地方暗礁多、下鱼的也不多,初一的时候我们张了鱼罟在那,现在潮退准备去收渔。”
“我还认得些人,现在竹排也多是空置,要是不嫌弃的话,大哥带你们去问问?”
林兰生他们正愁要浪费时间去说服渔民,这下倒是省事不少,他们对望一眼赶紧都点头道谢。青皮猴等原本因为杨澈的遭遇对牛家颇有意见,这一会见他谈吐得体、人也谦逊便都心生几分好感,态度也和气了不少。
林兰生一行九人,身后都背着一个扁竹篓、身侧别着两个小竹篓,在外人看来十足捡罟的,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背上的竹篓里装的是油布衣和枪弹。林兰生的竹篓是枪和干粮,她的油布衣一早便穿在补丁外衣里面,好在天还不是特别热。牛朝瑞帮他们联系到三个竹排,送他们过岛。
鱼罟真的有吗?其实是真有的。宫屿往外百米处都结有鱼罟,而且真是的林兰生他们结的。长长的一排竹竿,每四节竹竿便结有一个罟,潮涨时便有鱼群闯入、易入难出,直至退潮那些鱼就套在罟内。本是圈养肥鱼等战事缓些,打捞上来晒些鱼干改善生活,这倒是歪打正着了。
作为酬谢,斑头他们合力拉上一个罟送给三个船夫,船夫们留下两个竹排后便告辞离去。分析了岛上可能发生的情况、分配食物和点位,斑头他们躲进暗处换好油布衣分头行动。
林兰生、青皮猴和白眉分在同一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