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左侧位近距离枪响！“白痴！”林兰生心里暗暗骂道，前跃两步又后移一下，左窜右闪避免侧面受击。狙击手脱身是有规则的：射击点在侧位，则要快进慢退、变换方向时快时慢跑动；射击点在正面则要快速成S或Z型奔跑。枪声同时引起两方的人注意，从子丨弹丨爆炸声大致可以分出是敌或友，往林兰生做射击的方位成了目标，林兰生很快发现在自己右前方有疑似目标出现，她以兔起鹘落般的速度向右边石块后的草丛滑入。右手抬枪、左手出托、头往枪上一靠目标便在准星内，意外地发现是一个二人组，林兰生迅速调整枪体扣动板机，后面的人中弹倒地。二人组中走前面的人身边没有掩体，而后面的人旁边有一凸起石块，所以林兰生先解决了后面的兵。她枪头一转，那个做出反应趴倒在地的人马上毙命。两条人命，林兰生心里念了一句然后就地横向滚动向刚才找的新隐蔽位翻去，如果她的判断没错，后面有个自己人的傻冒在盯着自己，果然身体才一动就有子丨弹丨落下，林兰生心里闷叫一声：糟糕！小腿中弹！是故意的？林兰生心里一慌，快速向那两具尸体方向滚动，借力闪到刚才那凸起的石头后面顺便扯过两条尸身上的枪往后背上扎紧。

正准备做下个动作时，头上一起枪响，听方位应该是斑头在90高位上点击刚才射击自己的人。斑头竟然没有挪身？残酷的事实，林兰生心生悲怆，火速右移向自己的岗位跑动。

青皮猴已经不在原位上了，明显他放弃了这个不可能先被攻下的位置，右边位应该有情况发生，林兰生想了想，往山脚下移动。天愈发暗了下来，小腿上的痛已经转为麻痹，林兰生很庆幸中的不是开花弹。快天亮了，心里的想法越发清晰，往海岸边去！

目标如期出现在眼前，林兰生在沙石堆上停下，借着黑暗的机会将自己塞进两块大石头下的缝隙里。远处两个人正贴着岩石摸下来，如此明目张胆原因不外两个：一、这是刚才在20位下来的人，因为他们也感觉到有狙击手判断错误在射击自己的队友；二、在他们头上，还有一狙击手在做掩护。从他们摸下来的位置上看，这几个人是很聪明的，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狙击班的盲区。黎明前的黑暗过去了，林兰生在岩石上方近十米处看到一个凸起草堆，她拇指一勾转动连发，扳击一扣，三枚开花弹击出。没等她调整射击，岩下一人中弹落下，一人主动跳入水中。林兰生快速搜索目标向水中连发，很快发现水面上扑腾挣扎几下就没了动静。林兰生也停了下来，只是不钻出掩体、她不能确定射杀掉岩石下敌人的，到底是友是敌，苦笑一下，她缩回身子绻在两块石头中间左右观望，并没有找到刚才高位射击的点。从左臂口袋中摸出止血带和绷带，林兰生对伤口进行了简单处理，随后由两块石头背向岩面的一边钻出，身体一离开岩石便借力弹出落在沙滩边，她双手抱枪双腿紧绷向沙滩外的石堆滚过去，然后卧倒匍匐躲在山脚的草堆内喘气。原来上这个岛，对敌方确实有好处：他们的内应已经在这里部署好登岛的船只，这里对他们而言是个绝佳的跳板。

天慢慢亮了。林兰生听到一声短笛声，她摸出信号弹扯掉引信往高处一丢，举枪击中炸开冒出轻烟。两分钟不到，斑头找到了林兰生。

“受伤了？”

林兰生指了指小腿，点点头。

“来，我背你。”

“不用。”林兰生转身卸掉身上的枪，递给他，又指了指岩石方向：“枪，20位点击所得；另外，崖下，一高一低两点连发，我的。另一低点，未知。共8发子丨弹丨。”

“书生，你这是？”斑头有些奇怪，书生从来不是个性喜邀功的角啊。

“20位那一枪来自90位的点射，你开的？”林兰生直勾勾地盯着斑头的眼睛。

“90位是猴子，我俩掉位。他已经下来了，刚才还说你转到20位去协助麻鸦，干掉两个，那傻b还向你开枪，他鸣枪警告把自己的位置也曝了，还好没事。”斑头扶着林兰生走向集合点。这丫头原来不是邀功，是生气。她以为自己是故意看着20位受威胁不顾的吧？却不曾想自己那时候刚得到猴子的接应。

“这脚是他伤的？”青皮猴跑过来，看到林兰生苍白的脸和小腿上变红了的绷带，他青灰的脸变得有些狰狞。

“猴子！回去再处理！”斑头扯住他的身子，努了努嘴示意远远集合过来的人，“点一下伤亡，上午点评下午回团部。”

（5）

“敌方8名武装狙击手，16名地方土匪做饵，全歼。我方12名武装狙击，1死2伤，其中1名伤员是伤在自己人手里！”

“训练，就是要你们战时伤害自己的战友吗？”斑头掷地有声地问着坐在地上的一群人。

“20高位如果没有书生的救援，以你们俩个这种判断能力还能活下来吗？”他复又指着林兰生的伤腿：“点射两名成功，滚地再找隐蔽，伤到的是小腿！如果书生换成敌军，试问一下，20位还有活口吗？这等于是什么？以1杀4轻伤收队！”

“海岛狙击，是特殊地形的战争，我们没有随行医务人员，任何一个伤员都可能因为延迟救治而死亡，在战争条件下，你们难道还有时间处理自己的伤口？今天这一战暴露出什么？三个月的加强训练，默契呢？我以为你们新队员和新队员的组合可以加强攻击信心，结果呢？连我方的枪击声音都分辨不出来，谁敢相信你是名狙击手？还有，如果90位不冒险暴露位置阻止连击，书生是不是就不会反击了？你给我清楚记住：只要开枪打自己的，就是敌人！任何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判断错误付出代价！”

麻鸦、红隼以为捉到一窝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想不到发展到最后是自己在打自己人。看着拖着腿的林兰生，他们都惭愧地低下头，这么一个小年轻如果是站在敌方，他俩怕是早已成为她今天第5、第6条炮灰腊肉(尸体)了吧？

“人不是没死吗？我们还死了一个弟兄，怎么算？”

秃鹰一脸横气、不服气地咕嘟。

“你说什么？”老虎摸近他身边，匕首顶在他脖子上，笑眯眯地看着他：“如果怕他太寂寞，兄弟可以送你前去给他做伴。”

“老虎！把刀放下！”斑头赶紧阻止。

“班长啊，这是我们老国青间的纠葛，没事没事。”老虎笑眯眯地冲着他摆了摆手。

“高营长，你帮着外人对付兄弟我？”秃鹰面不改色。

“高连城连长，这还记得我这个营长啊？难道你加入解放军，只是为了寻亲的，不是为了革命的？大伙一块出生入死的，他们就不是自己人了？”老虎把匕首收起来，笑眯眯地转身：“周勇(麻鸦)、李双柱(红隼)你们俩今天这两条命是活在‘自己人’手上的；还有秃鹰啊，你的命是山鸡(肖七)换来的，都别忘了啊。”

秃鹰脸色一变涨得通红，一下子气焰全消。

“我知道大家心里都不好过，这登陆偷袭的人身上穿的、都是咱自己以前的军装吧？我想麻鸦在开枪的时候，应该还只是记着自己是国军吧？我老虎是个粗人、俗人，如果现在这逐步稳定、逐步统一的天下是国民党的而***老出来捣乱，我老虎第一个站出来和他们开战！可事实是什么？现在是***的天下，老百姓都支持他们，大伙觉得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我们当年读书、入伍、行军打仗是因为我们很想打战的吗？不图个救国救民，我们愿意去挨这个子丨弹丨吗？你们选择了投诚解放军，难道只是想着里应外合吗？”老虎一脸正色地说着，不时地看着他们几个人脸上闪现神色。

林兰生捅了捅青皮猴。青皮猴给了她一记小白眼，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老虎，算了。书生命大，以后大家机警些、默契些。她这腿是枪伤、不是刀伤，还是赶紧送回去吧。”

林兰生一上木伐、精神放松下来就开始发烧，傍晚回到团部的时候，已经高烧晕迷不醒。

值班的宋医生喊来卫生员：“小刘，去烧锅开水，让小杨拿纱布过来。”

“宋医生，纱布我去拿吧，小杨如果见到她妹这样，估计路都走不动了。”罗冬梅正好在所里面唠磕，看到他们送过来的林兰生，赶紧上前帮忙。

正打下手的青皮猴突然看见挺着大肚子的杨澈大步流星地跑来，吓得赶紧丢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扶她：“你小心点！”

“兰生怎么样了？严重么？”林兰生擦了一下汗，抱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别急别急，不严重。小腿中了一枪没伤到骨，主要是昨天还淋了雨，感染引起发烧。”青皮猴赶紧拉过一张椅子，按她坐下：“小杨你先坐，书生她不会有事的，别等她醒了你倒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