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灿烂无比，我想起假期看书时看到的一个词“口角生花”，对，就是那个样子的。每天回来时都能看到一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美人儿也是人生快事，奈何自己如此水深火热，却眼看着有人尽得春光无限，实在是气恼，真恨不得自己和她调个个儿。唉！连她的带子也是和春天颇为相配的黄绿色，而我是注定灰头土脸的黑色。

眼看着她连锻炼时候都心不在焉，压腿时根本不再向下使劲，竖叉根本像个高架桥，还不时起来眼神总是贼兮兮的飘向落地窗的外面，看树上天上的麻雀喜鹊调情，是可忍孰不可忍！

终于被我整治了那么一回，她那时又在压腿的时候走神，松弛的坐在地上，本该伏低的腰和背都还抬的老高，我走到她后面，一下子坐到她的背上去。听到她的一声短短的低呼“啊”，而后就只有指头抠到地毯里面的细微吱吱声，感觉到她全身抖的厉害，又稍微坐的轻了一些，“还有十下，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好，起来。”回头看她狼狈爬起，“姐姐，疼不疼啊。”几个小丫头龇牙咧嘴的问她。她笑笑不说，腿脚几秒钟后才活动自如，脸上涨的通红，下嘴唇上一排牙印，我心下又有点担心，后来看她跳跃和踢腿都不碍事才放心下来。课后我经过她身旁去取衣服，听到很轻但是很清楚的一句话，“这下真的是牡丹花下死。”我转头看她，她又在和那些孩子打招呼了，隐约觉得没有好事。

“喂，你那句话什么意思啊？”晚上回去我终于有机会问她。

“嗯什么什么意思啊？”她故意装傻。

“就是什么牡丹花下死。”

“啊哈，牡丹花下死，作鬼不劈叉。”她转过头又去对着电脑敲打，我清楚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的抖，大概是笑得止不住了吧。隐约看到屏幕上面的字有些不对头，猛然一步上去扒拉开她去看，她来不及反应就被我按住了。

“喂喂喂，方萍，这样不好吧！”

是S大的bbs,Sport版，今天晚上的帖子。

“今天又去练习，外面春光明媚，里面有美女教练，乐何如之啊。而我正浮想联翩之际，忽然背上一沉眼前一黑，教～～～～～～练～～～坐～～～～了～～～～～～上～～～～～～～～来～～～～啊—————————”

“哼！想我江南第一风华绝代霹雳潇洒的长安公子何等样人，美色在上岂能就此坍了面子，咬紧牙关死撑！！

哇呀呀呀呀！死人啦死人啦！就算你是ppmm怎样啊，就算你是教练怎样啊，死人啦死人啦！

‘红粉佳人，不过带肉骷髅耳。’区别只在肉多肉少。

不知道我若说了那话出来会如何收场。

‘教练，你该减肥了。’

牡丹花下死，作鬼不劈叉。”

署名是chang_an(长安公子)

我缓缓转过头，眼波流转，笑靥如花，低下头看她“你好像今天真的很痛苦是不是？”

她忽然很努力的点头。“是！教练。”嘴角轻轻抿起，眼睛也在微笑着，手抱在胸前安然的看我，好像洞穿我一切想法。那些奔突不止的恶搞念头一下子没有了着落，原来按住她的手也放松了搭在她肩头，愣神之间她拍拍我，“好啦，去复习吧，时间宝贵。”

我放下手，终于想起来要说什么：“你怎么把我写的那么不堪？”“玩笑啦教练，马上就删掉，只留下美女两个字。”“喂！”

“知道了，会删掉，好好复习哟。”

“嗯。知道。”

“我们从前有句话，‘生不如死四百五，托佛托到佛屁股’”

我笑得几乎跌倒。

“啊？哈哈，谁这么惨哪！你？”

“我怎么会摊上，他的屁股又没坐到我的背上。”

在她下句话说出来之前，我的回旋踢已经准准踢到她身体的相应部位。全取一分。

“哇！”她夸张的叫了一声。

“方萍，你的脸好像红了。”

好像是有些热，被她看得越发烫起来，想要静下来都不行。

“不会是因为我说了什么才红的吧，又不是猴子…………。”

这一下可没那么便宜了！我一回手就把她的胳膊扭住拐到她背后，“还在拐着弯子骂人。我可真的生气了！”

“～～～，对不起，方萍，我不说了。”她的眉头皱起，没有喊出声，低低的道歉。我放开手，她不再开口。

“疼不疼？”

“没事。”

经此教训李长安本应有所节制，可是好像适得其反，虽然说话不再那么形而下，可是刻薄犹有过之，是因为春天人就不老实了还是因为住久了本性流露呢？经常弄得我会想要修理她，一向温文的瓶子如今要大打出手，如果让从前寝室那帮人看到可要大叫“天地异变”了。当然真正动手的时候几乎没有，每次到节骨眼上她就会闭嘴，而后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我一下子忘了所有的动机。我也怕出手没有准头，要是把这么一个家伙放倒了，我还要负责背她去医院呢，在她瘦上30斤之前我是不会考虑的。

人说考托考g的人都惹不得，诚然如此。有这么一些波澜交错着，备考还不是那么枯燥，长安也很合作，早睡早起。真正难以忍受的还是春色撩人，李长安这厮把拍的照片全都洗了，和春节时期的照片放在一起，一张张都按顺序编号，在照片背面写拍照时候发生的事情和心情，经冬历春，从江南到华北，再到江淮，活色生香的塞满了几个相册。晚上闲着没事就会拿出来看，时不时就会笑出来，还会给我秀，这是钱塘江啊，六合塔啊，西湖啊，虎丘啊，拙政园啊，幽静啊，润泽啊，美轮美奂啊，全不注意旁边的我已经妒火中烧。

还有一些照片是关于我们所在的H市，街上的人群，桂树和李树，公园里的郁金香。甚至就是S大和T大，还有别的校园，眼镜湖新发的芦苇，倒映在水里的天空，长满新草的跑道边缘，火棘上啄食的小鸟，很多美丽的东西原来从前都这么一晃眼错过了。

看完了她会啪的合上相册，“四月去拍虞美人和鸢尾花！”

S大里种着很多虞美人，T大里面多是鸢尾，四月末差不多同时开花。虞美人多是热烈的红色，花瓣脆薄如纸，花茎柔弱却摇摇不折，鸢尾则都是紫色，精致优雅。

待到进五月就是紫藤的天下了，从前T大东门那里看到一棵很粗的紫藤，爬满一面墙，花开像瀑布，据说已经差不多长了五十年了，后来拆老围墙的时候移栽到市郊，S大也有一些，都不像那一棵那么盛大。

“那一次经过你们T大，一转弯就冲进一片香气之中，是晚上，我不知道花香从哪里来的，后来才知道是那棵紫藤。”

“不过我喜欢泡桐。”“也好呀。”

我来这里的第一个春天阴雨连绵，从寝室去往教室的石子路旁有几棵很大的泡桐，四月初，打着伞低头走过，泡桐花甜香气渗进雨丝里，至今难忘。

刚进入四月，寒流从北方来，又开始下雨了，细密而湿凉。冷风吹得伞乱晃，从住所去学校的小路上积水，晚上一般就直接回来不再出去。坐在书桌背单词作真题的时候听雨点敲窗，偶尔看下面的灯火，“雨中春树万人家”，是谁的诗来着？每到9点半钟的时候，就能看到长安回来，她带着伞但很少用，走路一跳一跳的，好像还在唱歌，仰起头来接着雨水。如果她看到我在窗前就会喊我，“方萍，准备给我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