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孩子一样静静的睡着，呼吸深而长。
天空一直还是阴的，平安夜没有飘下的雪在两天之后才降临，好像也睡过了头，还是湿漉漉的雨夹雪。骑士们排满女生楼门前，我偶尔回寝室要从中间挤过去。想当初大一时看到师兄师姐们送别是多么不好意思，低着头红脸走过，而现在的同学和师妹师弟们更要火热。我看到了肖，抱着一个修长的短发女孩子，低声很温和地说着什么，给女孩子整领子，把外套的拉链拉上去。他看到我，向我点头，我摆手致意，就上去了。这是第几个了呢？可是那个女孩子看上去确实很快乐，肖也是一样的很细致周到。当初的一切，现在都到哪里去了呢？
“瓶子，外面冷吗？”“不太冷。可是路上挺湿的，出去要小心。”
“哦，我一会要去打水。”
“罗罗回来了没有？”
“她刚下去，和男朋友吃饭去了。”
她有没有见到肖呢？
鞋子有些湿了，我从床底拖出一个又一个箱子盒子架子，寻找我放在里面的替换鞋子。她们的鞋子乱堆放着，有些夏天的秋天的都还没有收起来，鞋架子早都满了。尘土和不好的气味弥漫，我屏住呼吸，尽量快的寻找。
“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多的鞋子？而常穿的只有那么几双而已。”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要经常换呀。瓶子，谁像你呀。如果鞋子不好看男孩子是不会约会超过9点的。怪不得你一直没恋爱，没有女人的自觉呀，可惜啦。”
“好啦，好啦，丫头。”
丫头对着镜子梳好头，穿上鞋子跺跺脚。走到我旁边。
“瓶子，我们都很看好你的，如果我是男的，就一定娶你做老婆，就怕你看不上我。”
“去你的。”
“好啊，那反过来，你要是男的，我就嫁给你。”
“喂，喂，别凑过来，我在找东西呢。”
丫头蹲下，手压住了我的肩膀，“真的呀，瓶子，要不怎么以前我们都想叫你老公呢？”
互称老公老婆在女生宿舍里很风行，甚至还“三妻四妾”“十三姨太”什么的，有时候甚至还会有行为艺术。大一时丫头和罗罗曾想这么叫我，被我冷脸挡回去才作罢，我讨厌这样的称呼，即使将来的爱人我也不会喜欢他这么叫我。
“好了，丫头，起来，好重。”
“又生气啦，瓶子，唉，脸红了没有？”丫头的手忽然放在我的脸上。
“呀！别闹啊。”我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险些就拧了过去。
丫头叫了一声，“哎呀，瓶子，可不敢这么弄你了，好吓人呀。”
“对不起，我看看，你们在寝室总是这么折腾吗？我吓了一跳呢。”我站了起来，去看丫头的手腕。
“是呀，所以忘了你不喜欢了。”还好，没事。
“对不起，我一时着急就手重了，一会我给你打水好了，现在先不要乱动。”
“啊，赚到了呀。瓶子真好，可惜可惜呀，瓶子你不是我老公。”
又来了。
总算找到了那个鞋盒子，我把拖出来的东西又放回去，她们的鞋子也摆好，尽管我知道不过半天又会乱七八糟。既然穿了，又为什么不好好打理呢？如果今年的鞋子明年就会丢弃，那么为什么还要放在这里放几个季节？
李长安的鞋子只有三双，运动鞋，便鞋，拖鞋。她有洁癖，衣服和鞋子总是经常洗和换，雪天来不及干，就只好只穿着薄的运动鞋来去。“不冷吗？”“没时间去买了。”
雪停的时候是周末，阳光灿烂可是冷的要命，风很大，混着泥土的雪消耗着仅有的一点热量拼命的融化，等着在夜里冻成冰。李长安终于到了非逛街不可的地步，因为那双洗过的鞋子还没有干透，而运动鞋又沾满了泥。她对买衣服深恶痛绝，真不知道她大学时候是不是真的在女生宿舍住过。我头一次看到一个女人上街只为了一双鞋子的，而且还是在两个小时之内解决问题。
“作女人真是麻烦，要在那么多衣服里面选择，商场里划成一格一格的，进去都找不到出路。”
“如果你看了我们屋的人化妆，你就会觉得买衣服是多么简单的事情。”
“现在的孩子们善于享受生活。”
“这么说好像你很老啊。”
不过想来也是，我和李长安差着两岁，却差着四个年级，在大学里头，两年就可以隔开一个代沟的。
“我们不是同一个时代的。”
“你们好像特别喜欢讨论。”
“因为我们不能停下来不思考。”
我进入了考试周之后，她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但是讨论会并没有就此开张，因为她也要搬走，于是她终于可以不用被我每天早上叫起床了，而我也回到寝室，继续原来的生活。但是每天早上9点钟之前，我总能收到她的短信“我起来啦，方萍。早上好。今天也要好好努力复习！长安：）”。
“瓶子，你看起来很开心啊。帅哥？”
“不，一段木头。”
我每次下了晚自习回去，往往还会下意识朝着租房的那个方向走，不知道她会不会也时常这么走错。她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我也没有给她打过，因为考试，道馆的工作也请了假，不知道她锻炼的怎样了。
“你考级了吗？”
“考了黄绿带。：）”
我走在街上，有时候也会想起，她会不会也在这条街上走过，也许她就这么看过我看过的橱窗，也登上过我登上的站台。
过年放假在家里无所事事，同学见过几拨，搓饭，唱歌，像从前一样。遇到从前一起练跆拳道的朋友，多半已经工作了，有一个居然就在从前我的中学教体育。妈妈和爸爸告诉我，邻居有人去世了，有人离婚，有人结婚，有孩子出世，生命又是一圈。他们很感慨，可是我没感觉，冷血吗？
吃团圆饭的中间我拿着酒杯到阳台看焰火，冷风吹过酒后发热的脸，忽然觉得寂寞，却不知道该思念谁，要思念的人都在身边啊。我给同学一个一个打电话过去拜年，一次一次祝福新年。“小艾，新年好…………。”
“对，这里今年可以放烟花……。很美，很浪漫，可惜你看不到啊。”
“…………。代我向你父母问候啊，丫头，新年好。”
不知道李长安现在何处了，她好像说过，她的家在北方，但是过年会回老家，那里是真正的江南。
“方萍，新年好。”
她的电话忽然在十一点半多打来，声音似乎有点慵懒。
“啊，是你啊，新年好。怎么样，在老家好玩吗？”
“好玩，这里很暖和，都已经是早春了。很美。”
“哦。”
“一握春风一肩雨，半天烟花半生情。”
“少酸了。”
“真的，很美。迎春都开了，梅花也开了，柳条刚刚返青，风很暖很湿润。”
“嗯。你好像有点困。”
“啊，喝了黄酒，因为好喝就喝多了。”
想必她的脸又是那样的漫上一片粉红，长发散乱，身上散发着淡淡酒气。我忽然笑了，想说新年好，对所有的朋友和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