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筝没有想到刘凤会揭开这个谜底,心里一动,她抬起头,正迎上刘凤关切的眼神。
四十二岁的刘凤在庆原县几乎是一个家喻户晓的人物,一米七的身架,酷似男性的国字型的脸庞,给她平添了几分豪气,加上她工作雷厉风行,办案干净利落,把个庆原县的治安打理的井井有条,犯罪分子只要听到“刘凤”这个名字,心里都会哆嗦一下。从市到省到全国系统内的先进都有她的名字,这就奠定了她在庆原牢不可破的地位,连县长马庆原也让着她三分。但刘凤绝不是一介武夫,女人的纤细使她在官场上也做的滴水不漏,虽然是从庆原成长起来的,但她在以扬子华为首的下派干部和以马庆原为首的土生土长的一派之间也周旋得如鱼得水。
林筝刚到庆原县时,人生地不熟,工作压力也很大,心里有了几分孤独,刘凤从生活到工作上给予了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一次,林筝无意间说出想吃家里包的饺子,到了晚上,刘凤就颠儿颠儿地给她送来了自己亲手包的饺子。看到人高马大的公丨安丨局长端着盘子小心翼翼的样子,林筝被感动了,她从心底感谢这个年长自己八岁的大姐,她们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一次在饭桌上,扬子华用筷子指着她俩开玩笑:“瞧你们好的,是不是在搞同性恋啊?”林筝心淡如水,微微一笑,倒是刘凤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神态里透出少女般的忸怩,极度的不自然。已经喝得脸红脖子粗的马县长嚷嚷道:“杨书记,你净整些洋玩意,就咱们刘局长还会那个什么,什么同性恋?夜里抱着她老公亲嘴还来不及呢。”刘凤闻言满面含怒,把筷子一甩起身离去。林筝见状追到了洗手间,只见刘凤已是泪流满面,林筝拿出面巾纸边给她擦眼泪边说:“你何必那么当真呢?他们这是闹着玩那。”刘凤一把抓住林筝的手,眼睛亮的怕人:“小林,杨书记说得要是真的呢?”林筝的心一下子乱了,边挣脱双手边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刘凤一使劲就把矮自己半头的林筝拽进了自己怀里,把头埋进林筝的颈间:“小林,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从你来的那一天起我就喜欢你了,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林筝大脑一片空白,任凭刘凤这么紧紧抱着自己。渐渐的,刘凤厚实温暖的怀抱融化了她,林筝意乱神迷,微微闭上了眼睛。黑暗里,一片洁白的羽毛轻轻盈盈飘过林筝的脑海,她失声喊出:“小羽!”刘凤扳过林筝的肩膀:“什么小羽?你在喊什么呢?”林筝清醒了,她不敢正视刘凤的眼睛,低声道:“咱们快回去吧,时间长了还不知这些臭男人又胡说什么呢。”
从那件事以后,公共场合两人依然是谈笑风生,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但私下里,林筝开始有意疏远刘凤,几次刘凤请她吃饭她都借故推托了,她害怕单独面对刘凤那双犀利的眼睛。而刘凤却是热情不减,每每寻找机会看看林筝,即使是在县委常委会上,刘凤的眼神更多的落在林筝的身上,眼神里流露出和她身份极不相称的羞涩。也就在这种时候,林筝在避开她的眼神的同时心底又泛起对这个女人淡淡的怜惜。
林筝很清楚的记得是在今年大年二十九的晚上,林筝和县工会民政局的领导从困难职工家春节慰问走访回来,洗洗脸正准备泡方便面吃,刘凤推门进来,冲她神秘的笑笑:“呵呵,我就知道你没吃饭。”说罢朝门外喊道:“拿进来吧。”随着刘凤的喊声,本县最大的酒店的服务员提着送餐盒走了进来,四大盘菜摆满了林筝的办公桌。服务员走后,刘凤又变戏法般的从自己的大提包里拿出一瓶红酒,自顾自地坐下来,反客为主,朝站着发愣的林筝说道:“你坐呀,怕我吃了你?”林筝脸一红,坐下了。刘凤边启瓶盖边说:“我知道你在躲着我,今天我追上门来了,看你还往哪里躲?”林筝稳稳神,调侃道:“没有呀,我哪敢躲着你这个公丨安丨局长呀?那我不成了罪犯了。”刘凤手一摆:“得得,别给我瞎扯,我今天来给你说正事来了。”
(未完待续)
(四)
刘凤说的正事就是关于林筝和扬子华绯闻的流言。她是从马庆原那里听到这个事情的,当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切都是子虚乌有。在洗手间和林筝相拥的那一刻,刘凤在无数个黑夜甜甜的咀嚼,凭着女人的直觉,她感到林筝和自己是一类人。她抢白马庆原:“林筝没有上你的花花船,你嫉妒了不是?”马庆原嘿嘿一乐:“我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不就是个研究生吗?鼻孔朝天,当我的常务副县长,却事事向扬子华汇报。两个人不是穿一条裤子,扬子华会那么袒护她?”刘凤替林筝辩解道:“她和杨书记是大学的同学嘛。再说了小林还是年轻,很多事不懂得怎么处理。”马庆原狠狠瞪着刘凤:“你有没有搞错?你在替谁说话?你别忘了你是哪条线上的人。”说罢拂袖而去。
刘凤对马庆原的生气没有在意,和马庆原十几年的交情了,外人都知道她是马庆原这条线上的一员大将,马庆原也视她为心腹,不然的话,做为一县之长是不会这么赤裸裸的在下级面前暴露自己和县委书记的矛盾的。刘凤心里嘀咕的是:林筝没有这个心,难保扬子华没有这个意。扬子华掌握着全县干部的生杀大权,林筝能够抗拒的了吗?更为麻烦的是,才上任不到两年的林筝因为政治上的稚嫩被卷进了庆原县上层斗争的漩涡。林筝和扬子华联手引进的几亿外资干得非常漂亮,竖起了政绩,可也撼动了马庆原在庆原县土皇上的地位。刘凤太了解马庆原了,当年他从乡丨党丨委书记被提拔为副县长时,就改名马庆原,还美其名曰要把终生献给庆原县的父老乡亲,其实是牢牢盯紧了县委书记这个一把手的位置。上面把扬子华派来,马庆原是表面上配合,暗地里使了不少绊子,一心要把扬子华挤走。可后来又来了个林筝,还是市委书记亲自点的将。据说在今年的换届选举中,林筝很可能接替马庆原的位置,而马庆原也有可能调到人大去,挂个闲职。刘凤明白,马庆原是个心黑手毒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刘凤为林筝担着心,她翻来覆去几夜没有睡好,终于决定当面提醒一下林筝。这是官场上的一大忌,也是刘凤平生第一次违背自己的处事原则,因为她从见到林筝的第一天起就被林筝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所吸引。林筝身上没有官场女人或忸怩作态或故作深沉或冷若冰霜,精致的五官上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透着热情、执着,偶尔又有着别人读不懂的一种忧郁,说话柔声细语却掷地有声,透着丰富的内涵。刘凤深深爱上了林筝。
林筝听到关于她和扬子华绯闻的传言吃了一惊。来庆原后,林筝也切身感到了官场的莫测,但时代发展到了今天竟然还有人拿男女关系做文章,令她可气又可笑。扬子华在大学里是高她三级的师哥,由于家乡同在一个城市,放假时经常结伴来回,扬子华喜欢上了这个有着卓尔不凡气质的小师妹,而林筝却浑然不觉,仿佛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林筝那时候还不知道,她不仅仅是对扬子华没有感觉,直到结婚前才发现自己对所有男人都没有感觉。扬子华处事谨慎,看到林筝和自己若即若离的状态,压抑着内心的情感,一直没敢表白。扬子华毕业时恰好家乡正在应届毕业生中招考公务员,他有意问起林筝对未来的打算,林筝表示一定要读研究生。扬子华掐指算了算,彻底死了心,对未来事业的渴望淹没了感情的萌芽,他回到家乡打造自己的天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