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何涛的吞吞吐吐让江南证实了自己的听力，他确实有什么难言的事情要讲。

“怎么了？”江南温和的笑笑。

“唉……”，何涛环顾了一下四周，不见禁止吸烟的牌子，于是由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燃，继而又递给江南一张照片。

上面是何涛与另外一个女人的合影，举止亲昵神态暧昧，江南明白了何涛想要说的话。

那女人有几分熟悉，不是长相亦不是身材，而是一种本地女子的特质，些许的娇媚和隐约的精明并伴有几分骄傲的神气，是了，象可欣。自己身边的人，居然都很容易喜欢这一类的女子。

憨直如何涛，在德国孤家寡人的度过了若干年，一切风平浪静；有朝一日学成回国，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吧，居然就有如此艳遇。以前，人们常说某某人出国了，飘洋过海的去了一个花花世界，然现在，类似的理论似乎应该倒转过来。

“她怀孕了，我……我也不想离婚，可是……”

江南没有说话，不过心底丝丝牵痛，也许缺乏足够的理由，毕竟自己对这段婚姻也少有热情，但痛也是真真切切的，人啊，真是有些莫名。

“妈说，她也很舍不得小南，不过……”

江南觉得何涛的半句话比完整的一句还包含了更多信息。是呀，自己居然忘了女儿的问题。

“你是说，小南会和我？”

何涛默默的点头，狠狠的吸了两口香烟，江南想提醒他不要烫了手，但就是张不开嘴，果真他就烫到了手指。何涛烦躁的甩了甩手，依旧没有抬头，他的局促令江南感到不安，其实自己要说的与何涛表达的内容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是他先开口，故而承担了所谓的责任。

“何涛，谢谢你。”

“什么？”他一愣。

“即使没有这件事情，我也会，也会作出和你一样的决定。”

“你？”何涛惊异的看着江南，“和谁？”

江南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们的婚姻并不幸福，分开也许是彼此最好的选择。”

“你要结婚了？”

江南摇头苦笑，为什么离婚一定是为了结婚，这其中有什么必然关联呢？不过，也许有吧。

“我没有要结婚，我只是想大家都能更快乐。”

何涛松了口气，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如果是这样，自己就不要那么沉重了。可手指好像还是不知道怎么安排才好，就又点了一枝香烟。

“哪天去家里吧，还有不少小南的东西。”

“好。”

沉默让大家都有些尴尬，何涛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你知道么，可欣疯了？”

“可欣？”江南呆了。

“对，程可欣，和你一个寝室的，印象中你们挺要好的。”

“你怎么知道的。”

“于贤说的，你们以前都是一个寝室的吧。”

“于贤？消息准么，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

“前不久的事，原因我也不清楚，据说她一直过的非常紧张。哦，对了，好像她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

江南愣愣的说不出话，怎么会呢，可欣一直都很好呀，怎么可能？

“你知道怎么联系她么？”

何涛点点头，“上次校庆的时候有一份通讯录，我回头拿给你，不过，可能也没有什么用了。”

“好的，我看看吧。”

又是沉默，何涛再想不出什么新鲜的话题，临走前才想到还没有问候女儿。

江南把“喜讯”代给子青，她居然呵呵的笑着说，“你真是好人有好报。”

离婚居然是一个好报？

“你想想，还有比这个更好的结局么？你成全了他，他也成全了我们，而且还有小南，完美了。”

江南看看喜形于色的子青，听她又说，“江南和子青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她揽过孩子一样的子青，重重的亲了两下，还好小南依旧沉沉入梦。

不过，当江南带着女儿回去收拾东西兼向婆婆告别的时候，心中还是有种不可言传的酸楚。女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磨磨蹭蹭的不愿离开，婆婆始终没有多说话，送至路口眼里开始隐隐的泛出泪光。小南猜到了她要长久的离开奶奶，突然开始哇哇大哭，老人终于忍不住，也低声呜咽，不断的用布满皱纹的双手擦拭眼角。

江南听着女儿的哭，看着泪眼摩娑的婆婆，眼角也潮湿起来，若干年来的若有若无的埋怨顷刻间化为乌有：“妈，我会经常让小南来看你的。”

老人点点头，念了几遍“好孩子”，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江南打电话告诉哥哥自己离婚了，江北只是平静的回答知道了，顺问：“小南呢？”

“和我在一起。”

“那好。子青呢？”

江南有些惊讶哥哥的问话，“也和我在一起。”

“那好，希望你们快乐。”

江南更加惊讶，她不知道哥哥究竟知道多少。

“哥，我是不是让家里很失望？”

“不会。”

“让父母很失望？”

“只是因为离婚么？”

“不是，还有……我一无所成”

“我想，他们更希望你快乐。”

“可是，他们……”

“放心，我会和他们讲的。”

“哥……谢谢你。”

“傻瓜，我是你哥，谢什么。”

江南腼腆的笑笑：“代问嫂子好。”

“嗯。对了，有空和子青，小南一起来玩。”

放下电话江南长长的出了口气。是的，江南和子青要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了。

不过，还有一个电话，也许她应该去看看那位焦灼中的女子。

（四十二）

江南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可欣的电话。不论怎样，她希望曾经的朋友会永远平安。

“喂，你好！”

不是子青，却是江南更加熟悉的声音，是的，泠宇。无论何时，这是她永远不会忘记或辨错的声音。

“你好，是我，江南。”

沉默，无声，良久良久，江南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你好么？”

“还好。你呢？”

“不很好。”

“可欣呢？”

“很不好”。

泠宇的声音似乎更加成熟，但依旧让江南感觉到是一个无助的少年的低调。

“在哪里，我想看看可欣。”

“好的。没有搬家，你来过的。还认得么？”

“我些记不清了。或者如果找不到我打电话给你。”

“好的，”泠宇停了一下又说：“我去接你吧？”

“不用了，我下午过去。”

江南放下听筒还是兀自出神了许久，虽然她竭尽全力让自己的语调平和平淡，但加速的心跳和掌心的汗湿泄漏了她的心事。

从听到那声音的一刻开始，江南就有些失控的不知道自己的大脑在思考什么，整个人都慌乱起来。她一瞬觉得不应该去了，无论怎样，自己不是医生，帮不了任何忙；一瞬又觉得，毕竟可欣是自己的同窗好友，上下铺的姐妹，更何况……是了，自己好想要见面的人是泠宇，随着时间的推移，曾经的伤痛与哀怨竟然不再那么深刻，取而代之的是思念，是的，清晰的思念，尤其在听到那声音之后，她又强烈的抚摸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