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还觉得丰厚的收入现在看来根本抵挡不住什么，如果不是还有泠宇在工作，她们根本就是入不敷出。

可欣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渴望金钱，这样斤斤计较拾元一元的资金流向。她决定退掉刚刚租好的房屋，泠宇的单位有宿舍，自己可以住在家中，尽管这样，她每天上班的时候要穿越大半个城市。

交通永远是这个城市不能良好解决的问题，当天气渐渐炎热的时候，走出家门，可欣会觉得举步为艰。尽管瘦弱的她不会占据太多空间，但还是经常被挤得站立不稳。她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有一次，就真的在地铁里晕倒。醒来后，发现自己靠在休息的长椅上，看看表，快要迟到了，就急忙赶了下一班的地铁。

虽然她的职位叫作市场经理，但初来乍到，她基本没有什么具体的工作和灵通的途径，有时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大厦中的一个打杂，最多不过是文秘一类的职位。那一纸文凭没有带给她什么持续的荣耀，她也没有得到任何传说中的灰色收入。

不过，可欣还是尽自己的一切努力积累金钱。

出差的时候，公司提供飞机作为交通工具，但可欣经过打听知道，如果能够改换别的交通工具，即使因为没有票据只能报销百分之八十的飞机票价，但她来回省下的钱还是可以让外婆多做一次透析。想到外婆因为心疼钱而拉大了两次透析的时间间隔，她那没有办法掩饰的难受神情，让可欣十分难过。所以她决定，这次出差她改乘朝发夕至的长途大巴。

可欣至小就极少有外出的机会，大学也是在本地就读，最多到附近的几个城市玩过，那也不过是两三个小时的路程。现在，要她在汽车上独自过夜，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安。泠宇有心阻拦，但她的坚决不容置疑，何况这也的确是创收的一个办法，就只好看着可欣躺在了前排上铺的位置。

车子象摇篮一样的晃荡着，只是节奏不对，加之偶尔的颠簸，让可欣没有办法安然。难得一丝睡意又被迎面一道刺眼的强光驱赶得踪影全无，伴随着“呼呼”的声响，一辆辆大车从耳边飞过。待到四下张望，什么也没有了，只有黑黑的让人委屈而不安的夜色。可欣觉得鼻子发酸，但身后没有任何依靠，眼泪就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汽车终于在清晨的黑暗中停止颠簸。

因为携带着公司的文件，可欣大大小小的拖了三个包，惹得身边一下子围上来几个要帮忙拿行李的，不远处，还有出租车在大声的招呼着。

既然是存了省钱的心，可欣决定一省到底。她已经事先查过地图，知道有一班直达目的地的公车。三四百米开外就是汽车总站，可欣觉得自己还是能够独立将行李搬过去，所以不再去理会司机已经降到60元的优惠价。那些纸质精良的印刷材料分量奇重，可欣又推又拖，风吹来，才感觉到背上的汗水。

还不到六点种，大部分班车还没有到首发时间。可欣没有早起的习惯，也没有见过这么早就有人在黑蒙蒙里开始了一天的奔波谋生。心里的委屈似乎少了一些，但孤独又开始跳出来纠缠。

远远的一辆城市清洁车在缓慢的逼近，可欣急忙将行李挪到一旁，但还是有些肥皂水溅到了纸箱外面。冲洗过的路面在一些低凹处形成小水坑，似乎还不断的有水淋在上面。车子不是已经开过了么，怎么还会有水？可欣琢磨着，突然间才明白，下雨了。

她开始着急了，公司的资料，纸箱不能防水！她再次慌慌张张的推动纸箱，挪到一旁的屋檐下，回过头再去拿自己的行李箱，雨已经变大了，如果淋湿了里面的套装，今天才叫惨！

还好，不过是一场阵雨，天开始放晴见亮，让可欣望眼欲穿的班车终于不紧不慢的开进停车厂，她已经足足等了一个小时，高跟鞋让她的脚腕酸软。

早班车相对较空，故而司机没有追究她过多的行李，这让可欣稍微高兴了一下，略做歇息，又开始了下车后的劳作——车子停在了目的地前方500米处。

可欣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力气了，真想坐在行人稀少的马路上大哭一场。悄悄的又将几滴眼泪咽下，终于跌跌撞撞的进了宾馆房间。

可欣计算了一下，一次血液透析，外加一支促红细胞生成素。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胜利的笑笑，又飞快的冲进浴室准备容光焕发的出现于人前。

渐渐的，可欣手中的工作开始增多——她开始有更多的机会参加各式各样的集餐，宴请形形色色的客户，她的美貌开始有了用武之地，她要将此作为自己提升业绩的一个辅助。

“食色，性也”，肉食动物经常会多看几眼这位年轻漂亮的女子，既而多握几下手，多灌几杯酒，多在她的身边停留磨蹭。

如果只是如此，可欣觉得自己可以忍受，在没有能力主张自己意志的时候，她只有忍受，而且她也可以说服泠宇接受这些无关痛痒的亲近。当然，如若可选，她会选择隐瞒，为了从泠宇的目光中抹去那丝忧虑。

但老天喜欢捉弄她，她居然在饭桌上遇到了彭胜。

（三十六）

家里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也许子青去运动场了。后来，到了女儿睡觉的时间，江南只好放弃继续拨打电话。

宾馆是标准的双人床，江南搂着女儿合衣而卧，很快女儿睡着了，再后来她听到何涛断断续续的鼾声，而自己久久无法入睡，子青的身影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朦朦胧胧的好象看到她在落泪，江南伸手但无论如何不能靠近，心里一惊，才猛的用力睁开眼睛，漆黑而寂静的夜，间或听到汽车呼啸而过的轰响以及空调产生的噪音。

一晚上就这样反反复复的几次，天色终于见亮不过时间还是很早。江南估计了一下时差，子青应该要睡觉了，她通常睡眠较沉，以至会让旁边的人也因此觉得安心。是了，正是因为子青不在，她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踏实，所以翻来覆去的不安稳。子青，你睡得好么？

江南估计自己是当天第一个走进银行的客户，但结果可以说是一无所获——上面的信息表明，钱是自己存进去的，就在两周以前，以现金的形式直接存入，没有设置密码，以开户时使用的本人身份证作为检验标准。江南想想那张身份标识卡片，自己已经几年没有用过了。

毫无疑问，钱是子青存的，除了她，周围的人再没有谁有这样大的一比资金。

或者是哥哥？

江南立即否定，他没有必要也没有机会这样做。

然子青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多钱？如果是为了两个人以后的生活，她根本就没有必要这样曲折？而且她又是怎么办到的？

太阳渐高，又开始了一天的炎热，江南觉得头格外痛，她很想马上就打个电话询问清楚，但看看表，子青睡得正香呢，再等等吧。

上午是与何涛约了去看房，回国前同学已经帮忙选好，一套装修过的二手房。关于居住，理工博士对美学相关的问题还基本没有概念，无非是媒体上宣传的那样，显而易见的宽敞明亮有必要的配备而已，这些不是非常难满足的事情，所以他对房子也没有太多的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