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会好奇于苏子青在什么时候,对于自己与众不同的倾向喜好开始有所察觉,为什么自己在多年后才渐渐的有所意识。
子青说,在她一切和青春情爱有关的梦境中,她从来都是和一位女子相拥相吻,无论对方的面容清晰或者模糊。她没有什么惊讶和恐慌,只觉得那是心底一个温柔而美好的秘密。
后来,她有过暗自喜欢身边的女同学或女老师的经历,女性的柔美与细腻经常会令她沉醉。她知道,这就是自己喜欢的,她想要在身边留住一位心爱的女子。
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阅历的丰富,她越来越明晰了自己的倾向和意识,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众人中的一个。
那个曾经风月场所的女子是子青在此之前唯一深刻接触过的同性,她喜欢子青的率直随意与一尘不染的纯真,她教会了子青很多无法言传的东西,这令子青欣喜且着迷。然她的离开,不过是影响了苏子青部分的生活习惯,却无大碍,甚至不及以往暗自思念某位同学那样来得持久。以至苏子青会怀疑,自己的爱竟然如此肤浅而飘渺。
那夜,江南眸中的疲倦和淡淡的忧伤瞬间抓住了她的心,她告诉自己,那个在梦境中面容不清的女子出现了。
偶尔苏子青会象江南询问泠宇和程可欣的消息,江南说她真的不知道。
自从来到德国,她几乎断了和以往所有同学的联系。起初,是因为不想有伤感的机会;后来大家都渐渐毕业了,散了,她再想联系已经没有音讯。故而,也就没有刻意的做些什么。
“如果你见到泠宇,而她还是孤单一人,那么,你会和她在一起么?”
“不,不会,因为你是我要一直相守的人。而她,只是我的一个旧日朋友。”
绵长的吻,江南希望子青知道,过去了只能留在回忆,现在的,她知道珍惜。
子青双手搂住她单薄的肩头,两个一样纤柔的女子,但她们可以相依。
只是,泠宇,她是江南生命中不可能永远跨越的人,也许没有那么简简单单的只是旧日朋友。
还有可欣,那个永远不甘的女子,此刻她们在经历一种怎样的生活?
泠宇和程可欣,她们经历的是怎样一种生活?
江南的匆匆离去让她们在短期内,一直没有办法彻底的放松和温存。
那是她亲爱的姐妹,那是她亲密的爱人,那是她们共同欺瞒伤害了的女子。
然岁月无法不流失,回忆无法不腿色,何况这是一个如此现实的世界。
程可欣不能容忍泠宇一直这样胸无大志的悠闲着,她有自己希望和向往的生活方式,所以她会为此而努力。而她的爱人,毫无疑问的,要和她一起努力。
在泠宇工作了一年之后,她坚决的让泠宇放弃那份无聊的差事,专心复习,准备考取研究生。
她知道,泠宇的基础可以说是没有基础,但这并不妨碍可欣的坚定与决心。她允许泠宇第一次的失败,但来年,她一定要和自己一起考上。在可欣看来,这是扭转泠宇人生轨迹的唯一途径。
泠宇几乎无法适应单调乏味而紧张的学习生活,但可欣的期待她同样无法逃脱。当然,她更不能违背自己在温存过后,对爱人承诺的誓言。
可欣是一张柔软的网,她会温柔的越来越深的让你深陷网中央。通常,我们也称之为女子的阴柔。
原来的房间在到期后就没有续租,主要是因为经济的原因。
而家中的空间毕竟有限,有外婆居住,加之距离学校遥远,所以她们最终还是在校园的附近租下了一间简陋的小屋。
程可欣开始面临曾经纠缠着江南的问题——让泠宇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
其实,有些事情不需要预想。当两人并肩在街上首次遇到熟人,可欣即很自然的介绍:“这是我的男朋友,泠宇。”而且,不见对方有任何怀疑。
晚上,泠宇独自去理发店将头发削短得几乎没有形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倒是程可欣,她了解泠宇的心意,也心疼她的爱人。
日子凭空的就多出琐屑与繁杂,也多出好些磨檫与磕拌。
和江南共同丨居丨住的日子,泠宇没有印象每天会有这么多需要料理的事情。而面对可欣,她不忍让她陷落在这种无谓的繁杂中,何况,她也不会陷落。
她们会各自在独处的时候,想到那个孤身在异国的女子,不知她是否安康快乐?
然这思念也会成为隐藏的家庭战争的导火索……
(三十)
不知你是否有过独立拼装一些组合家具或是工艺稍好的机械制品的经验?如有过,你一定知道,每一个部件都会有一个极为妥贴的位置来安放,彼此不会互相挤压,但缺了哪一个整体的性能都会大打折扣。如果在拼装之时,彼此的位置总是互相磕磕绊绊,那一定是你选错了部件,放错了位置或者至少应该稍微调整一下搁置的方向。
泠宇觉得自己和程可欣就是两个放错了位置的零件,永无休止的碰撞与摩擦,但结果并不是将彼此的棱角磨平,而是将它削得日益尖锐,能更加深刻痛楚的刺伤对方。
那么江南呢,她的位置在哪里?为什么她能和每个人都和谐而愉快的相处?现在的她又在哪里?
泠宇看了看手表的指针,而后计算了一下时差,江南应该正在上课,或者在实验室,学习中、工作中的江南会有她一贯的聪慧和淡定,没有什么能让她手忙脚乱,更不用说象自己眼前的这种焦头烂额的处境。
江南从小就是这样,优越让她显得从容而平和,而这平和又是让人最觉优越的一面,象阳光一样让人觉得温暖,但永远都不会有灼伤的烈日。泠宇永远都会记得初次见到江南时她单纯而甜美的笑容;长大后的江南比同龄人更多一份安宁和镇定,她的笑让人觉得心安;直至临上飞机前的那一刻,她依旧笑着,虽说那笑容有让人隐隐的凄楚,让泠宇的心不自禁地抽搐疼痛。但江南就是这样,她不会伤害任何人,哪怕别人伤害了她。
伤害她的人是自己么?泠宇经常这样自问。那么可欣呢?是的,她们共同伤害了江南,而后再彼此伤害。
想到可欣,泠宇的心不禁一沉,不论怎样,可欣是自己心中永远的不舍,就算都被对方伤害得鲜血淋漓,但若因此而要割断彼此,还是千万分的舍不得。
冷风让人打了个寒颤,不知道可欣怎样?她的单薄似乎还不足以面对深秋的寒冷,想到这里,泠宇端正了一下斜挎在肩头的书包,用手打打额前的碎发,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临时租的房间很小,大约只有十二、三个平方,一张摇摇欲坠的双人木板床,一张兼顾读书、吃饭、堆放书本的旧木桌,两张木凳以及两口罗列在一起的旧木箱,地上是两只对扣的洗脸盆,与其说是简单不如说是简陋。
厨房和卫生间都是三户人家公用的。
门口的一家是一对小夫妻,他们的房间稍大,但也只有一间,所以只有周末才会偶尔出现两个小孩的身影。因为小孩的长相几乎就是各自父母的翻版,所以不难得知这是一个再次组合的家庭,而且可以感觉这次重组是双方都很愉快的。女主人三十余岁,和这个城市中的大部分女人一样,乐于用自己的美丽织起城市中的一道风景线,故而粗略看来,尚算养眼;至于男主人,想必是众多女人心中的理想人选,勤劳肯干且乐此不疲。他每日下班后首件事情就是洗菜烧饭,伴随房间里一首首的卡拉ok联唱,他将饭菜一道道端至桌上;而后又是在电视机的声响中,将厨房中自家的领地收拾干净。有这样的一位邻居,应该说是泠程的运气,他的勤劳与智慧,使得大家非常有效的利用了公共空间。例如,在那种老式楼的内置凉台上,他成功地解决了上下水的问题,再用一块不透明的塑料布遮挡了视线,使大家在盛夏的时候能够躲在这简陋的淋浴设施下,听着一布之隔的街上传来车来车往的声音,享受片刻的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