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来，江南发出了最后通牒，“如果泠宇上不了高中，她们就会断交”，并且亲自陪泠宇狠拼了两个月，泠宇居然以超出分数线一大截的成绩考上了一所区重点高中。

对这个成绩，泠宇的父母格外满意。在他们心里，虽然固有部分知识分子的“唯有读书高”的观念，但就是没有办法约束野马一样疯玩疯闹的女儿。

所以，为了这张通知书，他们专程请江南来家里吃饭，说，“只要泠宇能经常和江南一起，他们就放心了”

“我们当然会在一起”泠宇说，“所以你们就放心好了。”

话虽如此，但他们的确不可能每天见面了。

江南保送到本市最好的一所高中，由于学校较远，她开始了最初的独立生活，每周回家一次。

生活又开始出现了多变的新鲜感。

郁郁葱葱的树木，花团锦簇的小园，平坦开阔的操场，碧蓝澄清的泳池，如果说这些带给江南的只是表面的兴奋，那么博学的师长，勤奋的同学，宽松的学习氛围则更是让江南深深喜爱自己学校的主要原因。

当时，电视正在放映《十六岁花季》，而自己班级的标号正是二班，哈哈，住校生活，七八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聚在一起，该是多么生动而丰富的生活呀。

让江南还觉得很好的一点是，学校里没有区分什么重点和普通班级，按照校长的话来讲，每一个学生都是优秀的，这话在当时极大的鼓舞了两百余名孩子的心。

但很快，四周后的物理单元测验给绝大部分人以沉重的打击。

第一章是力学，虽然多年后的江南最为喜欢的就是力学和电学，但在当时，看看刚刚过了及格线的成绩，江南的心里是无论如何都笑不起来了，虽然那次测试，班上及格的人数不会超过十名。

当然，再难的试卷也有成绩遥遥领先的人，其中几个都是本校初中部直接考上来的同学，例如姚波。

江南的初中按照现在的说法，采取的就是猛烈的“填鸭式”教育，老师将有可能的考点反反复复的讲解，直至大家在题海中熟能生巧，所以学生们也习惯了被动的接受。

带着初入高中的兴奋，江南还没有来得及太多的思考独立学习的问题，就被面前的分数有些闹懵了。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在学习方法上的一些不足以及缺乏的主动精神。

（十二）

经过最黑的一段，天空开始渐渐露出一丝亮光。彻夜未眠这是久违了的生活体验，江南觉得有些混沌。不知什么时候，子青轻轻的将头依在她的肩上。

也许她睡着了？是呀，这些陈年旧事的确有些沉闷，自己的唠叨不过是为了排遣积压在心头的郁闷。

幸喜还有女儿和学业让江南感到生活中的希望。讲到读书，江南想起实验课上还遗留了一些没有解决的问题。

子清似乎没有什么学业的问题，她象一只自由的鸟，随心所欲地飞。

江南小心的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以免惊醒了睡梦中的子青。

“继续呀！”子青突然开口。

“哦？我还以为你已经睡着了。”

“怎么会？”

“太多不相干的事情，你听了当然会闷。”

“你经历的事情怎么会是不相干的。”子青好看的笑笑。

“休息吧，别熬得太辛苦。”江南说着开始整理床铺。

子青已经不再背着睡袋过来了，江南想应该再去买一张简单的折叠床。

为了子青么？也许。

何涛来过几次慕尼黑，都是打地铺。但如果让子青长期这样，江南好象有些舍不得。长期，子青会长期这样频繁的往返于慕尼黑么？为了什么？自己？

“南姐姐，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当然一起睡了，难道你看着我睡？”

“好呀，如果你同意，我就一直看着你。”子青说着将双手搭上江南的双肩，睁大眼睛定定的看着。渐渐的，不再是最初故意聚集的目光，子青的眼神开始柔和起来，而且越来越近，疲劳让江南有些迟钝，她竟兀自的不知躲闪，一任呼吸渐渐接近，额头上被轻轻的啄了一下，周围好静，直至窗外早起的鸟儿传递出几声鸣叫。“想抱抱你，好么？”说话间，子青已经双手交叉的将江南环在两臂之间。

在凌晨，在睡意朦胧混沌的时候，没有人能拒绝一个温柔的拥抱，因为不忍拒绝的女子因为渴望亲近的身体因为一种久违而又让人思念的情愫，似乎有些东西在和天空一起悄悄的苏醒。

原来那并不是一张狭窄的单人床，至少可以容下两个侧身而卧的成年女子，之间还有一段空隙，流动着散发暧昧的空气。

江南居然睡得很沉，只是后来梦到睡前的那个轻吻与拥抱，所以在半梦半醒间还挣扎很久不肯张开眼睛，直至感觉那拥抱逐渐真切靠近，耳旁有轻声的呼吸以及微微的心痒，不自觉的伸手抚摸，碰到的是温热而柔软的唇。

眼前是子青明媚的笑，这让江南觉得可以不必再沉浸于梦幻的温存。

“早！”

“早么？”子青指指墙上的挂钟，“下午两点了，我还以为你要做睡美人呢。”

“这么迟了？”

江南突然想起今天是星期六，再过两个小时超市都要关门，而且明天也不会开张，马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子青问。

“去给你买水果。”

待两人欢欢喜喜的拎着大包小包由超是回来，太阳还是老大的挂在天上，这让人有些舍不得呆在采光不良的房间里。

“出去走走吧，好么？”子青提议。

“好呀，去哪里？”

“f-k-k”子青眨眨眼睛，“怎么样？”

“好呀，我还没有去过。”江南故意答应，她觉得子青不过是开玩笑。

所谓的f-k-k如果逐字的译为中文，应该接近是自由人体艺术，在慕尼黑一座公园的几处宽敞的草坪上是此项爱好者的聚集地，他们会不分男女老少、高矮胖瘦，身上全都一丝不挂的或站、或坐、或躺，享受难得的日光浴。虽居住多年，江南也对此早知一二，但始终没有勇气或说机会为此专程去转一转，虽然在冬季里，她会经常去公园散步。

最后几乎是子青将她拖上了地铁，而事实也比江南预计的要平和许多，虽然她还是不能入乡随俗的亲身体验。正常而自然裸露，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尴尬，更不会与色情等不堪的词汇相关，那不过是一项健康的行为，而且与身后的自然有和谐之美。

江南的不肯就范让子青也无法独自融入人群。后来，江南笑说，她很快就识破了子青的诡计。子青则说，她的初衷是心地坦荡的，而且早就想到江南的不肯。心里的爱慕，怎么舍得让别人一起欣赏，即使是没有杂念的欣赏，何况，她根本就不相信会没有杂念。

“我觉得，相对而言，违反常情的是我们”江南说，“好象我们在猥琐的偷窥，他们是坦荡而且坦白。”

“我也觉得了。”子青说，“常情并不是我们是否穿了衣服，而是我们是否列于主流。”

“是呀，这是大多数时候判断正常与否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