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这个坏蛋，看我怎么治你！”阿星说着把她的手从领口直伸进我的T恤里来，我也不甘示弱，立刻拉开她的牛仔裤拉链伸手进去。阿星一边拿手在我的身体摸索着，一边沉醉的闭上了眼睛。忽然，我只觉得左手痉挛般的疼痛。

“你怎么了？”阿星睁眼看我。

“嗯，左手临时阳痿。”我慌乱地抽出左手，换了右手，机械地重复IO，却毫无激情了，“只希望你风流快活的时候，别忘了你还有一个躺在医院里生着重病的爹。”母亲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回荡在我的耳边。

“亲爱的，我想，我是彻底不举了。”我帮阿星整好下装，轻轻拉上了拉链。

“小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阿星从我的身上退下来，坐回旁边的位子。我终于忍不住把我母亲的话告诉了阿星，阿星眉头紧锁，紧紧抱着我的肩膀：“傻瓜傻瓜，你不该一个人扛着这件事情这么久，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们两个人！”

那个晚上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我第一次发现我们是如此渺小而无助，但同时又感到了我们的爱是这样的温暖而充满了力量。

从那以后，母亲的话就如同达摩克利斯剑高悬在我们的头顶，在我们激情燃烧的时候，我总感觉母亲在黑暗中的眼神远远地盯住我，我则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热情降到了零度。

就这样我们度过了一个学期的柏拉图之恋。尽管阿星努力的让我相信她的包容，我却隐隐觉得我们之间有了一层隔膜。我和阿星之间是身体之爱多一些还是精神之爱多一些？我不断地问自己，然后再不断地回答自己。也许是木桶理论，容积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木板，在我们的感情中，爱与性同样重要，但是当其中一方突然消亡之后，另一方再怎么努力也难以为继。这个，也许恰恰是对我们的放纵的欲望的一种惩罚呢？

我本来以为我们的感情将会这样无声无息的萎靡下去，却万万没有想到寒假回家无意中听到的一个对话为我们的感情带来了一线转机。

那天，二叔和妈妈在厨房谈起了父亲的病。

“大哥的病越来越重，恐怕血透都不顶用了。如果换肾的话，大概是一个治本的办法。”二叔说。

“可是一个肾要好多钱啊。”妈妈发愁。

“我打听过了，换肾手术是十万块，但如果家属捐的话，只要六万就可以了，我想我们咬咬牙，帮大哥把这个钱凑上，我决定了，我来捐这个肾。”

“二弟，你的身体也不好啊……”妈妈推辞。

“我来！”我站到他们的面前，把他们吓了一跳，“我是爸爸的亲女儿，我的身体很健康，当然是我来。”

“傻孩子，你在说什么？”从上次的冷战到现在，我第一次看见妈妈的眼神里重又流露出疼爱。

“妈，给我一个机会！”我看着妈妈的眼睛，我知道妈妈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妈妈长叹了一口气：“儿大不由娘了。”

只有二叔莫名其妙地愣在当场。

隔天去做了血型匹配测试，我的肾符合要求可以捐献。我简直要把这一天当作节日来欢庆。

“我不要你去！我知道你是想用这个向父母赎罪，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没想到我欢天喜地把这个消息告诉阿星后，阿星是这样一种反应。

“亲爱的，好比哪吒‘割肉还母，剔骨还父’，我有这个机会你该为我高兴才是。”我劝她。

阿星在电话那边抽泣：“我马上飞到你身边去。”

手术很成功。

我在医院的床上醒来，阿星正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关切地望着我。

窗外天蓝如洗，晴空万里。我的左肾区空空的又满满的，满满的对阿星的爱。

我抬手把她垂在额前的头发理到脑后，对她说：“亲爱的，我好庆幸人有两个肾。”

风景旧曾谙（三）

简君用她冰凉的指尖反复抚摩我上腹的刀痕，那是阿星曾流着泪吻过的地方，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原来这是这道疤的来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节，你却讲得这样简练——你用了你的一个肾来爱她，接下来王子和公主应该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吧？”

此时天已经大亮，我清楚地看见简君说这话时嘟起的小嘴和明显醋意大发的神情：“嗯，接下来，王子和公主就分手了。好了，故事说完了，去做早餐吧，今天轮到你了。”

“分手！怎么可能？你们连这一关都闯过来了。你说你说嘛，你告诉我我给你做好吃的。”这孩子，明明嫉妒得要死，还偏偏要听。

我和阿星也一直以为通过这次换肾换来了我的父母的谅解和默许是我们巨大的胜利。我们终于告别了我们的柏拉图生涯，我们天真地以为过了这一关，就会走得很顺利，我们当时并不知道这一关不是结束而仅仅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劫接踵而至，快得超乎我们的想象。

那天我帮阿星到文社取样刊，只有十八子在办公室，十八子长得高高瘦瘦，架一副无框眼镜，人极斯文，我将要走时，他叫住我：“小白，把阿星让给我吧。”

我大吃一惊，很是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笑一下：“阿星总还是需要男人的。”

“你不懂在说什么。”我只好装傻。

“还要我说的更明白吗？你难道想跟她一辈子？就凭你？一个女人？”十八子的嘴角浮现出一个嘲讽，他的眼镜亮亮的反光，我看不清眼镜后他的眼神里是不是还带着轻蔑，“阿星是何等样的人物，你就是个男人还嫌配不上她！你有钱吗？养得起她吗？何况你还是女人，连个种都不能给她。你一个人浪费国家资源也就罢了，何苦还拉个垫背的……”

我万万想不到那个文章洒脱风流的十八子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想也没想就给了他一个巴掌，看他白皙的脸上红红的指痕，我大感快意，对还在发呆中的他冷笑说：“对，就凭我！”

“好，你给我等着！”我走出好远，才听见十八子在背后的叫嚣。

下午，班主任找我谈话，开门见山：“听说你在谈恋爱？”

好你个十八子，还真没让我久等。

“是。”我点头。

“和一个女孩子？”

“是。”我又点头，打算静观其变。

年轻的班主任没想到我认罪这么快，自己反倒紧张起来，他一紧张就有些舌头打结：“这、这、这个同性恋……”

“犯法吗？”我干脆化被动为主动。

“不，没……”

“违反校规了吗？”我咄咄逼人。

“没……”可怜的班主任倒像成了被谈话对象，他憋红了脸，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才是法官，“嗯，谈恋爱是没错，但是也要符合一定的道德标准。”

“我们怎么不道德了呢？”我盯住他的眼睛，其实我这一辈子从没有像这次这样敢跟老师顶嘴。

“比如婚前性行为。”老师吐出这几个字来，脸更红了。

我简直有点同情他了，可是嘴上还是不能放松：“首先，谁把我们捉奸在床了？凭什么就知道我们什么性行为了？退一万步说，就是被捉了，我们国家可以同性婚姻了么？既然同性不能结婚，婚前两个字又怎么说？我和她你情我愿，碍着第三个人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