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平日里抓得就是那些作奸犯科,杀人放火的罪犯,没想到抓来抓去,自家里倒是出了一个,这还了得!”
当下取了腰间的长鞭就向八儿子抽了过去,牟彪只是彪却不傻,见得老子面上肌肉抽搐,双目圆瞪,手掌开开合合,关节咔咔作响,这是动了真怒了,他便不敢呆在当场硬挨了。
见得鞭子抽过来这厢是扭过身子撒腿就跑,牟斌见状自然是紧追不舍,在他后头鞭子挥的呼呼作响,却是有好几鞭子打在了牟彪身上,
“啊……啊……”
牟彪口中惨叫连连,脚下不敢怠慢,抱着脑袋鼠窜,父子二人绕着偌大的牟府跑了一大圈儿,牟彪终是被亲爹逮住,在屁股上头又给了好几下,这才算完!
实则牟家父子心里明白,除了开始那两鞭,牟斌是真下了狠手,其余都是打得热闹,实则鞭子抽到了身上,力道已是弱了不少,只是旁人瞧着吓人罢了!
五姨娘不知晓,只见着儿子后脑上大大的肿包,眼泪早流成了河,把牟彪重重按进自己的胸口,紧紧搂着肝儿心儿的哭了一通,之后恨恨道,
“八少爷别怕,姨娘便是拼着跟那老东西闹一场,也要给你讨回公道!”
不过就是孩子调皮了些,怎得就下这么重的手,那老东西有七个儿子,打死一个还有六个,我可就这么一个,他要是有个甚么,我就拿根绳子在府门前上吊去,让你这锦衣卫指挥使的脸面丧尽,让皇帝都知晓你治家不公!
五姨娘护子心切,那里还听得儿子的解释,只是抱着他一劲儿哄,
“八少爷且忍忍,待会儿大夫来了,上了药便好了!”
不多时,赵大夫过来了,赵大夫年纪老迈医术却是极好,进来看了看牟八少爷的伤口,便道,
“无妨,不过只是皮外伤,有肿胀也是正常,敷一敷药明日便能消肿了!”
本就只是撞伤,牟彪心里知晓并不严重,忍痛咬牙任由金珠给自己上了药,只五姨娘还不放心,硬让赵大夫在八少爷的脑袋上裹了一圈儿白布,
“你这伤口有些破皮,不能沾水,要用布裹一裹才成!”
牟彪心里暗暗嘀咕,
“裹住了,若是热得出了汗,岂不更是糟糕!”
只他如今乍见姨娘健健康康,面色红润的在自己面前,那是比甚么都欢喜,自然也是不好拂了她的好意,便老老实实顶了一脑门儿的白布。
五姨娘对赵大夫谢了又谢,又给了赏银打发走了赵大夫,便又张罗着让人出府去买乌鱼,说是要买回来熬汤,以利伤口愈合,牟彪听了直撇嘴,
“不过一个小伤口,何必如此费事,睡一觉明儿便好了!”
经姨娘这么一折腾,他反倒是没有那么懊恼气愤了!
大将军没了,亲娘却回来了,只要姨娘好好的,自己还可以重读书,再考个武状元,这一回必要姨娘养好身子,长命百岁,看着自己娶妻生子,子孙满堂!
想到这处,他突然想起一事来,
“我是腊月初一生人,如今才十月,我还差一月多才满十岁整呢,算着时间……要明年开春,父亲才会送我去承圣书院读书……”
之后会在那里遇上了韩先生,也会遇上韩五小姐,这时节的韩五小姐还没与那姓钱的暴发户定亲呢,说不得……我还能抢先一步抱得美人归!
如此一想,牟八少爷立时心头火热起来,心情也是由阴转晴,
“啊哈哈哈!我还当是老天爷看我不顺眼,要玩儿我呢,没想到这是他老人家喜欢我,特意送我回来,一了夙愿呢!”
之前自己出身不差,又年纪轻轻官居高位,得了皇帝器重,那也算得是春风得意了,只人人艳羡的牟八公子,心里却有一个小小遗憾,就是当年慢了一步,没有抢在钱家小子的前头,得了京城第一美人韩五小姐的芳心,之后多年都推脱婚事,人人都当他是醉心功名,却不知他是心有憾缺,一直没找到容貌能强过韩五小姐的女子,这才后院空虚!
如今他回到了还是小毛孩子的时候,这时节韩五小姐才刚进书院,姓钱的不过就是她儿时的玩伴,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自己还有机会!
想到这处他顿时来了精神,心里舒坦了,顶着脑袋上的一圈儿白布吃了几大碗饭,便又倒回床上睡了,
“不过与韩五小姐重逢再夺得芳心,不可急于一时,还需得步步为营,细心谋划,且先好好养精蓄锐,明儿先同爹好生讲讲,让他早些送我去书院……”
如今他总归是拜过大将军的人了,可不是那毛头小子可比的,行事自然要周全些!
这厢在床上想着自己与韩五小姐再度重逢,自己这一回必要好好读书,仍是做那能文能武的武状元,让韩五小姐看到自己的百般好处,再倾心相许,共结连理,将那姓钱的小子给打发到犄角旮旯里蹲着去!
牟八少爷美滋滋的睡去,到了半夜还做了一个梦,自己又回到了夺得武状元,骑马游街的时候,街道两边百姓欢呼雀跃,不少美貌的小娘子冲着自己又是挥手又是呼叫,那香包儿、红果子、头上的发钗、手里的绣帕,跟雨点儿似的往自己身上砸,而那美艳绝伦的韩五小姐正在那街边的茶楼之上,探了半个身子出来,小脸儿通红的冲着自己笑,那水汪汪的大眼里全是仰慕与兴奋,
“老八!”
一声柔柔的呼唤,叫得牟八少爷骨头都酥了,他嘴角勾出一丝笑意,
“嘿嘿……”
他在梦里笑出了声来,
“老八……”
又一声叫唤,然后有人伸手在他后脑上摸了一下,隐隐传来的疼痛让牟八少爷迷迷糊糊的半睁了眼,看了一眼床边坐着的魁梧男子,国字脸,络腮胡,却正是牟八少爷的亲爹锦衣卫指挥使牟斌,
“爹……”
牟八少爷嘿嘿笑了声,抱着被子冲自家老子道,
“爹……您怎么在这里……您等着,儿子还要去金銮殿上叩拜陛下呢,待回来了再跟您吃酒!”
说罢又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沉沉睡去,一直不放心儿子,守在这处的五姨娘见状不由拧着帕子,抽噎起来,一脸埋怨的瞪着牟斌,
“老爷,您可听听,这孩子必是被打坏脑子了,这大半夜了一直在怪笑,要嘛便是满嘴的胡话,您……您怎么这般狠心……老八再怎么顽皮也只是个孩子,您就下这般重的手,打坏了他,您这不是要妾身的命么!”
说罢便又哭了起来,牟斌满脸疑惑,忙解释道,
“胡说,我几时打了他脑袋,我手下是有分寸的,决计没有打着他脑袋!”
自己的手下有几斤几两自己怎么会不清楚,真要打,这小子受不了一掌,不过就是冲皮糙肉厚的地方抽了几下,怎么就打着脑子了?
五姨娘见他不认,哭得越发凶了,
“不是您还有谁,这满府里谁还敢冲我们老八下手,不是您……他为何会这样?”
说着便又呜呜的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道,
“老爷可怜可怜我们家八少爷,有甚么气冲妾身来,饶了他吧!”
“这个……”
牟斌被宠妾哭得一阵心烦,有心反驳,可看着儿子脑袋上的白布,不由也是有些语塞,心里暗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