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莉没再劝，将水放下。
两人一时没说话，但姜明月逐渐缓和了情绪，她的妆都花了，黑色的睫毛膏和眼线顺着眼泪，跟口红纠缠在一起，变得有些丑。
于莉递过纸，这回姜明月接了。
姜明月擦了脸，自嘲道：“你觉得我很可笑吧？不瞒你说，我早想离婚了，可想着，就这么离婚了，便宜了那个臭男人，我整个青春啊。”
姜明月的话跟花园里摇曳的绿草相应，更显得青春郁郁葱葱的难得。其实夫妻之间，但凡还想着不能便宜了对方这种事，多半就表示还不想离婚。真正想离婚的，都想着一刀两断。
于莉微微一笑道：“我也是。”
姜明月侧目地看了于莉一眼，“你也是？”
“嗯。”
姜明月笑了，端起那杯水，喝了口，“都说结婚的人没有不想离婚的，还真是。有时候我就像怎么能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王八蛋，找男人出轨不值当，或者毁掉他事业等等……你别看我这样，我是给剧组化特效妆的，难免受些影响……不过都只是想想，还真是可笑。”
于莉听着有些意外，看着姜明月，“不可笑，为什么不行？他们可以伤害我们，难道我们就不能教训他们吗？刀子不落到自己身上，他们是不会知道痛的。”
“何止是不知道痛，还要掏你的心出来撒盐，简直可恶。”
“彻夜难眠的滋味，也该让他们尝尝。”
于莉看着姜明月，两人目光对视，眼里流露出不必言说的默契，相同的念头在脑海里浮现。
于莉和姜明月同时要开口，突然养老院里传来喧哗声，还隐隐能听到熊正林夫妇的声音。
“莉姐！出事了！”副手江涛急急忙忙找过来。
姜明月连忙转身过去擦干净脸。
“出了什么事？”
“林太太的珍珠项链跟耳环找不到了，说是熊叔他们偷的，闹着要报警抓人！”
听江涛这么说，两人连忙赶往林太太的房间。
此时熊凯带着听诊器，正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到姜明月过来，像是见到救星一般迎上去，但姜明月不等他开口，直接将人推到一边，兀自跟着于莉进屋。
干净的屋子里乱成一片，显然各个地方已经都翻找过了。
林太太坐在轮椅上，披着围巾，指着熊正林和李金花，“就是你们偷的，除了你们，没别人！”
“我跟老头不可能偷你东西，我们真的没偷！明月，你快帮我们跟她说说，我们不可能偷东西的，不会的。”李金花记得直冒眼泪，她从农村入城，总觉得挨别人一截，现在又被冤枉偷东西，简直是要她的命。
姜明月连忙道：“妈，您先别急。不是你们偷的，谁都冤枉不了你们。”
林太太气道：“你说我冤枉！丨警丨察，丨警丨察给我找过来！”
于莉出面道：“林太太，您先冷静。您说他们偷你项链，有什么证据吗？没有证据的话，就算报警丨警丨察也不会来的。”
“还要什么证据！就他们进过我屋子，肯定是他们！看他们那个穷酸样，整个养老院除了他们，不会有别人！”林太太的话字字刺血。
李金花急得直抹眼泪，熊凯在外头咬紧攥着的拳头，手里提着两盒营养品，犹豫着就是没进去。
姜明月直接挡在熊正林和李金花面前，指着林太太道：“你这叫血口喷人，栽赃毁人名誉懂不懂！你要是拿不出证据来，我就告你诽谤，我要你给我爸妈道歉！”
林太太大声道：“你什么态度，你敢对我这么说话，就是你爸妈偷的，他们就是小偷！”
“我警告你，你别倚老卖老，你为老不尊，我还说错你了！你今天除非拿出证据，不然就给我立刻道歉，否则我还要报警告你！”
林太太被姜明月的话刺激得差点从轮椅上跳起来，她用染着红指甲的手指着姜明月，咬牙切齿，一时说不出话。
于莉道：“林太太，您的项链什么时候丢的还记得吗？”
林太太强忍着气道：“就昨晚，昨天下午我还戴着，傍晚取下来的。昨晚到早上只有他们。我说他们怎么天天往我这屋跑，合着是为了偷东西！”
李金花连忙对姜明月解释道：“不是的，我们每天来就是问个早，帮个忙，是凯凯说的，林太太腿脚不方便，所以我们才……”
“好啊，你们就是想欺负我残废！”
林太太眼瞅着就是要闹大，姜明月也是寸步不让。于莉见状，扫了一眼门外的人，突然看到王慧珍在人群外犹犹豫豫，猜到她肯定知道什么，连忙示意她，朝她招手。
王慧珍吓了一跳，但片刻后，还是鼓起勇气走进屋里。
王慧珍道：“林太太，不是他们偷的。昨晚我一夜没睡，没看到任何人进你屋子。”
王慧珍和林太太所住的房间比较特别，是这养老院里唯二的单间。以王慧珍的身份，真的是犯不着说谎。
姜明月感激地看了王慧珍一眼，对林太太道：“现在你怎么说？”
林太太急道：“王慧珍，你在走廊那头，你就算没睡，怎么可能知道我屋里的情况？你想骗谁啊你！”
王慧珍神色暗了暗，讪讪道：“我昨晚一直在走廊，没进屋。”
“你晚上不睡觉，在走廊待一晚上做什么？除非、除非我的项链和耳环是你偷得！”
王慧珍觉得林太太简直就是胡搅蛮缠，“你的东西我还看不上，总之，我昨晚看见了，确实没人进你的屋子，你那些东西谁知道怎么丢的。”
王慧珍话中有话，林太太确实听得恼羞成怒，最近养老院都在传说她家要破产，所以林太太这几日才连在院里都戴首饰，王慧珍这话更让她受不了。
林太太直接就抢过旁边的手机，“好啊，你们这是想袒护小偷，我要报警！报警把你们抓起来！”
于莉将林太太的电话拿过，一把摁掉，在林太太发飙之前开口，“林太太，想证明到底是谁偷的，还有个办法，就是调监控。如果你同意的话……”
“我为什么不同意！调监控！抓他们这两个小偷！”
于莉心中叹了口气，其实她知道是谁拿的项链，只是不好大庭广众说，便道：“那好，林太太，你跟熊大爷李大妈单独到我办公室，看清楚情况。”
“为什么要单独看，就让大伙一起看！这院里有小偷，现在就要抓出来！”林太太气势十足，不抓出来不罢休。
于莉出于考虑，还是又劝了林太太，但林太太不听，而旁边爱凑热闹的教授又拱火，叫囔着要来个人证物证俱全，其它老人闲着没事，也想知道真相，最后还是一拥而上都到办公室看监控。
监控确实清清楚楚地把谁进林太太屋的画面拍下来了，还拍到了“小偷”把珍珠项链跟耳环拿走的画面，可人却是大家万万想不到的。
居然是林太太的儿子。
林太太的儿子可是这养老院里最孝顺的，隔三差五就来，时常陪着林太太聊天，又送水果给大家，所以虽然林太太为人颐指气使，但老人们跟她也都是和和气气的。
谁让人家儿子孝顺会做人，可现在……啧，不是那么回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