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刘振宇沉默了，钱悦容感到无趣，便抬眼望向病床上的林节，问：“感觉咋样？疼吗？”

不疼才怪，老子咬牙咬了一夜，有本事你也给我断个腿试试，林节暗道，但他口上却说：“这点小伤，就跟蚊子咬一口似的！”

钱悦容向他伸个大拇指，林节苦笑一下便不再言语。几个人闲扯了几句后，病房门一响走进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来，两人环视整座病房后，径直朝向林节走来。

“爸，妈，你们来了？”林节忙欠身道，中年男女轻轻嗯了一声，在病床前站定。

“听说你腿被弄断了？”林妈妈问。

“嗯。”林节低头老实答道。

“是谁弄断的？”

听到问话，林节抬头望了一眼赵大海，但未开口说话，林妈妈转头望了望周围站着的几人。

“这都是你的同学？”林妈妈问。

“不是，我们是对手，”赵大海站出来说，“阿姨，抱歉，他的腿是我给弄断的。”

“哦？”林妈妈对赵大海感兴趣起来，上下多看了他几眼，然后问，“你是怎么给他弄断的？”

“他猛然向我背后扑来，快要近身时，我转身就给了他一脚，他的小腿咔嚓一下就断了。”赵大海忐忑不安道，对方毕竟是长辈，肇事者毕竟是自己，看到对方妈妈并不是难易与的人，他多少有点愧疚。

“断得好！”只听林妈妈道，她这话让大家吃了一惊，“他的腿早该被弄断了。”

“妈！”林节抬头不悦道，“你到底是不是亲妈！”

赵大海几人怀疑自己听错了。

“正因为是亲妈，所以我才这么说，”林妈妈道，然后转向赵大海，“这孩子从小学过武，到现在四处招摇、目中无人，还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似的……这下好了，给人弄断腿了……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意识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后别再一路嚣张下去。”

“照你这么说，是我活该？而那个烧炭工是个功臣？”林节向林妈妈大声抗议道。

听到“烧炭工”三字，刘振宇下意识抬头望了林节一眼，这才意识到林节提到的并不是他。

“你不是活该，而是个提醒！”林妈妈望向林节道，“而且这个提醒来得及时，否则照你的脾性这么走下去的话，你迟早惹出谁也救不了你的祸来……所以你断腿是件好事，能让你看清自己，能在以后学会低调和包容。”

林爸爸在一旁沉默着，明显同意林妈妈的看法。

陈少棠不禁黯然，原来林节是个练家子啊，怪不得呢，现在看来果然是天外有天。自己以前也觉着自己很行，碰到林节后却一败涂地，连跟人家作对手的资格都没有，看来以后更得加强锻炼了。

“提到功臣？”林妈妈转头对赵大海道，“你还真是位功臣……你不知道，林节从小习武后就再没遇到过敌手，一路过关斩将，欺负这个吓唬那个，还真以为自己的人生一帆风顺了……所以我才谢谢你，你一出手便打破了他浑身上下透着的那股飘劲儿，让他落在了实处……来，握个手吧。”

赵大海受宠若惊地伸出手去，跟林妈妈握了个手，感觉对面这位林妈妈真是太深明大义了。可喜的是，林爸爸也来跟赵大海握了个手，还向他谑笑道：“谢谢你咔嚓一声弄断了我儿子的腿。”

赵大海只有憨厚自嘲地笑笑而已，并未开口说话，因为面对这种戏谑，总不能对人家说声“不客气”吧。

“欸？”林妈妈忽然对赵大海道，“我儿子从小习武……而你却稍一出脚便弄断了他的腿，敢问你是……”

“我也从小习武的，”赵大海老实回答道，“并且我还是现役武警，这次回家探亲的，去找朋友玩儿，正好碰上这种事。”

林妈妈点点头，然后问向林节：“你又无端去人家学校试水了？”见儿子默不作声，便知道这是真的了，于是又说，“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无聊事……一个从小练武的，去揍人家平常都极少走路、弱不惊风的孩子们，难道很威武吗？”

林节依旧低头不语，想是内心有些惭愧。

这时，林妈妈的目光望向了钱悦容，看到她后眼前一亮，遂走到她面前捧起了她软乎乎的脸蛋儿：“这位姑娘也是我们家林节的同学吗？”

“不是，我们是你儿子来试水的学校的。”钱悦容不好意思道。

“哦，”林妈妈有些失望道，“我可真喜欢你啊，一见面就爱上你了……那我问一问你，以后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儿媳妇呀？”

“呃……”钱悦容吃了一惊，身后的陈少棠、赵大海、刘振宇，包括林节都抬头望向了林妈妈。

林妈妈满怀期待望着钱悦容。

“抱歉，阿姨，你说晚了，”钱悦容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哦，他是谁？”林妈妈失望道，接着望向赵大海道，“难道就是面前这位威风凛凛的‘黑侠’？”

陈少棠、刘振宇，甚至包括林爸爸都笑了起来，赵大海一时显得很尴尬。

“妈！”林节靠在病床上叫道，“你就别再丢人了，你看你丢人都丢到医院来了……像你儿子这样优秀的人才，还能缺了女朋友吗！”

“你看，你又不低调了。”林妈妈放开钱悦容的脸蛋儿，批评林节道，钱悦容忙抽身后退，见林妈妈不再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医生安排的手术定在下午，因此上午无事，大家在病房里叽叽喳喳，不觉挨到中午。

“中午了，”林妈妈看看手表道，“这样吧，今天中午大家都别走了，我请大家吃饭！来，现在就跟我走吧。”

林节在身后大叫道：“妈！那我呢？难道你就不管我了吗？”

“你？”林妈妈回头冷冷道，“你就别吃饭了，躺在那里，饿着肚子好好地反思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吧……走，我们走，别管他！”

“啊！这哪是亲妈！”

就这样，踢断人腿的赵大海不仅没有遭到训斥、恐吓或报复，相反却受到感谢并请客吃饭，让赵大海内心十分复杂，饭都没吃好，酒也没喝多少，坐在酒席上胡思乱想着。

“赵大海，”林妈妈开口道，“在踢断我家林节小腿这件事上我感谢你，并请你吃饭，但并不代表我鼓励你，毕竟踢断人腿是不好的，希望以后你能注意点儿，别轻易踢断别人的腿。”

赵大海点头称是，表示以后一定注意，并对踢断林节的腿再三表示歉意。

“刘振宇，”林妈妈又面向刘振宇道，“希望你也能从林节断腿这件事上吸取教训，以后不要惹是生非，防备断人腿不成而被人断腿。”

刘振宇点头称是。林妈妈又将目光对准了钱悦容，看着钱悦容，她的目光变得柔软而温暖。

“你叫什么名字？”

“钱悦容。”

“哦，花容月貌，真是好听的名字。”

“不是月亮的月，而是‘女为悦己者容’的悦。”

“‘女为悦己者容’？哦，这个‘悦’字寓意更好了……呃，钱悦容，你真不考虑一下作我的儿媳妇吗？”

又来了，钱悦容就是一皱眉，心里暗道，我就是心里没有陈大哥，我也不会喜欢你家林节啊，那个小白脸儿，人称‘白无常’，看着阴森森的，要是整天在一起的话，谁能受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