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千染细心的收好纸巾,见池君寒半天不动,眸子暗流交错,她下意识将他当做了等待夸奖的小荔枝,灿灿一笑,软声道,“真乖呀。”
身后的那些电灯泡已经一个个自觉看天了。
池君寒莫名一笑。
他握住唐千染持勺的那只手,低低道,“你现在,是在把我当傻子?”
“没有呀。”唐千染无辜的扑闪着眼睛,“我真的觉得池先生很乖,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我知道,池先生的脾气一点也不坏,心更是比谁都好。”
她咬字绵软的像云朵,又像在顺着猫的毛抚摸,烂漫的笑容比泡芙甜蜜。
池君寒气息一沉,凑近了她的耳,“我不知道你到底打算干什么,但这儿是池家,你得记住一点,我记仇。”
唐千染咯咯轻笑,不好意思的垂下浓长的睫,粉腮羞怯,“池先生,其实,我也很记仇呢。”
从上次喂饭时看见池君寒与唐千染两个人个人贴近的距离,与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暧昧开始,所有人都认可了唐千染,并坚决推崇她作为池君寒生病这段时间的贴身助理。
除了更换衣服,唐千染几乎包揽了池君寒生活上的一切。
她心里郁闷的不行,好几次拦住贺进想摆脱这个任务,贺进却都只是看着她嘿嘿笑,说什么都不肯。
于是她只能每天硬着头皮去伺候臭脸的池君寒。
这个男人从生病的第一天开始,脾气便坏的离谱。
“哎哟!”
唐千染低头收拾着男人换下的衣物,头上一疼,扭头看见一只小药瓶掉在身后,她刚才分明就是被这个砸到了。
她忿忿的看向那个悠闲的罪魁祸首,男人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得,暗沉沉的眸子怡然自得的瞧着女人恼怒的反应,勾唇道,“帮我换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唐千染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摁下怒意,委屈道,“换药就换药,可下次池先生别砸我的头了,很疼的。”
她软糯糯的音调里含着泪意的鼻音,好像下一秒便要哭出来似得。
池君寒长长的“哦”了一声,不为所动,“是吗?如果我不答应你,你是不是就要记仇了?”
男人分明就对她那天的那句记仇耿耿于怀。
唐千染深吸一口气,“池先生说笑了,我怎么敢。”
“我看你的胆子可比一般人大的多了,记仇可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我不聋,现在却不敢承认了?”池君寒伤了半个胳膊,不能穿外套,加上又在室内,便只穿了一身简约的黑色衬衫,胸口的扣子敞了一粒,比从前一丝不苟冷欲禁绝的他,多了慵懒与随意。
唐千染在心里劝自己,不要和残疾人一般见识,嘴角飞快凝起一抹害羞的笑容,“我的确记仇呀,可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记池先生你的仇,你可是我的恩人,我谢你还来不及。”
女人又甜又怯的说着,手上也不敢懈怠,认认真真收拾着,真像个勤劳小女仆。
池君寒勾唇,褒贬难辨,“牙尖嘴利。”
唐千染笑吟吟道,“多谢池先生夸奖,我会继续努力,为池先生逗趣解闷的。”
她淡蓝色的裙摆像雾雨般包裹着白皙纤细的双腿,池君寒出神的看着,眼中是淡漠的平静,好像只是随意的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腿上似的。
然而池君寒的目光太沉甸甸了,唐千染不回头,都知道他在看着自己,倍感压力的卷好衣服后,脸红的缩了缩腿,“池先生在看什么!”
“又不会把你吃了,这么害怕做什么?”池君寒淡淡敛眸,单手取过茶几上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唐千染才不信。
眼前这个男人的脾性,她是最清楚的。
比狼凶,比狐精。
她不得不时时刻刻留个心眼,以防这个被狼狐上身的男人当猎物撕了,这是食物链中弱者的本能。
“让你喂我换药,你的记性比鱼还差么,怎么还愣着不动,要我请你?”
男人的语调充满了不善。
池君寒微微后仰,布艺沙发被他坐的如同权利王座,修长的双腿笔直交叠着,像是等着仆人侍奉的国王,头上不顶着王冠,也能看出他万人之上的强势。
唐千染故作委屈,默默低头,拿着刚才他扔过来的药瓶走到了他的身边,抬起了他的手臂。
“你在干什么?”池君寒皱眉,“你打算隔着衣服给我上药?”
唐千染茫然的抬起头。
她微微张着红唇,脸色迷茫的模样像极了懵懂的小孩,让人到嘴边的不耐都软化了几分。
池君寒指了指自己的胳膊,“不会伺候人?”
唐千染诚实的点了点头。
她的样子看上去不像装的,池君寒轻轻抿唇,似觉得无话可说,轻叹一声后,一步一步教道,“帮我把衣服脱了。”
唐千染的脸腾的一下烧红了,她迟疑了一会,看池君寒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没有一点要放过她的意思,只好笨手笨脚的伸向他的衣襟。
从第二颗扣子开始,一粒接一粒的往下解开。
池君寒皮肤白皙,手感更是十足的好,唐千染不可避免的碰到他的肌肤,指尖像是被烫着一般缩了缩。
宽松的衬衫解开,从他肩头下褪,随着池君寒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越来越多,唐千染的呼吸也越发小心。
她舔了舔嘴角,狠心要往下扯的时候,池君寒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唐千染甩了一下,没有甩开,正纳闷着,听见池君寒咬牙切齿的语气从头顶传来,“你是流氓吗?”
“当然不是!”唐千染摇头否认。
池君寒冷笑一声,扯过肩头的衬衫拢了回去,“脱一个上臂就好,你急着想帮我宽衣解带,不是流氓是什么?”
被标上女流氓标签的唐千染愣了三秒,脸上一点点涌上难以抑制的羞愧。
低头一看,差点窒息过去。
刚才光顾着害怕,心神不宁的,她手里没数,居然已经快把池君寒的上衣脱光了,那一块块结实的腹肌胸肌像一双双嘲笑的眼睛,正对着她红的滴血的脸。
“咳……我第一次帮人上药,还不太熟练。”她赶紧把刚才自己不该脱的部分又遮了回去,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像极了渣男。
池君寒的脸色黑的像浓墨。
他森然的勾了勾嘴角,全无笑意道,“不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玩把戏,我对你的容忍度仅限于此。”
他说着潦草的将衬衫披上,冷然命令,“绷带解开,上药。”
衬衫遮了回去,只露出他半壁前胸与一个上臂,若隐若现的肌肉配着他冷漠禁欲的脸,比全裸还让女人心惊肉跳,唐千染自问对男色几乎免疫,此刻也有些移不开眼。
这个男人真是堪称绝色。
她小心的解开绷带,里面缝合的伤口上爬着黑掉的线,在池君寒白皙的皮肤上分外醒目,男人的身上应该不止这一块疤,当年他与池君白之争腹部中弹,伤的不比现在轻。
只是,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的伤疤,这个完美的男人,承受着旁人所无法想象的压力。
她小心的沿着伤口涂药,伤口还没有长全,涂药的同时药物会渗入还未长全的皮肉里,痛苦可想而知。
唐千染垂眸看了眼池君寒的神色。
他淡淡的望着前方,薄唇抿成一线,坚毅而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