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陆源啊?这小子块头可大了。”这一说,顾司就知道了,忙接口道,言词中不乏赞赏之情。
齐王重重地把酒壶搁在桌子上,冷冷地道:“块头大有什么用?做苦力吗?且尚武之人,性格粗鄙,有打人的癖好,她嫁过去,动不动被捶一顿的日子有着呢。”
顾司摇头,“不会,陆兄为人敦厚老实,只是爱习武术,怎么会有打人的癖好?”
“哼,”齐王白净的面容上泛起了一丝冷艳的红来,“敦厚老实?说不好听的就是榆木疙瘩,不解风情,那陆源本王是见过一次,就跟木墩似的,不善言辞,三辊子打不出一屁的木头。”
“怎么会?”顾司看着他,“陆兄虽然不是伶俐之人,不怎么擅长言辞,但也不会像木墩一样啊?你是在哪里见过他?”
“不记得了,似乎是在工部修桥的那会儿,远远地在桥头那边见的他,没看的真切,倒是有人说是武状元,我便瞧了一眼。”
当初若知道日后要称为仇敌,怎么也得多看一眼。
顾司哭笑不得,“人家远在桥头,你就看出人家像墩子了?”
宇文皓淡淡地道:“老七,你方才不是很祝福她吗?怎么这会儿净挑难听的话来诋毁她的未婚夫婿?”
齐王眼底的怒火掩下,悻悻地道:“谁挑刺诋毁他了?说事实而已,祝福肯定是祝福的,但是她未婚夫是谁,便觉得配不起她,她应该挑个更好的,起码,也得像静言这样的人儿。”
冷静言转着酒杯,清隽的面容上含了一丝凉凉薄薄的浅笑,“嗯,既然如此,我倒是可以请个媒人前去提亲的,让她做个选择就是。”
“冷静言!”齐王顿时恼怒起来。
宇文皓一拍桌子,“你发什么火?有你什么事吗?你们和离之后,婚嫁自由,你管谁去跟她求亲?你如果放不下她,有本事就去追回来,把心里头不该要的杂念给扔掉。”
齐王被斥了一顿,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嘴硬地道:“谁说我放不下的?压根心里头就不曾有过她。”
“你这个猪脑袋!”宇文皓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你诋毁人家的未婚夫,难道不是心里有她吗?你就不能承认自己的想法?嘴上软一下就那么难吗?要你命了?”
齐王一壶酒下去,人就有些晕乎了,却依旧不忘嘴倔,“这不是嘴硬不嘴硬的事,我只是觉得她应该找个更好的,而不是随便找个武夫,如果找得好,我肯定祝福她。”
宇文皓看着他,觉得很绝望,今晚自己得睡大街了。
“散了!”宇文皓气道,“都走吧,这酒不喝了。”
齐王却抓了酒壶,“为什么不喝?继续喝!”
便是蠢钝如顾司,都看出了端倪,他往后面屏风看了一眼,果然见底下露出了两双绣花鞋。
他轻轻叹气,“哎,活该有些人得孤独一辈子的。”
说罢,与冷静言一同起身走了。
“你们怎么走了?再喝啊!”齐王喊道。
宇文皓一杯酒泼在他的脸上,“喝,喝死你,喝得媳妇都没了。”
齐王站起来,也有些生气了,“没错,我媳妇早就没了,死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何必在我伤口上撒盐?”
屏风后,缓缓地走出两人。
元卿凌很无奈地扶着袁咏意,其实她不是很赞成老五的意思,就是怕如今这个局面,齐王别的倒是没什么,死脑筋,嘴巴倔。
齐王乍看到袁咏意,脸色白了几分,一时无措,嗫嚅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太子爷说,”袁咏意眼底一片的凉意,脸上却能维持恰如其分的冷淡礼貌,“让我在这里听听王爷的心声,说听了之后,我就会明白的,谢谢,我现在很明白了。”
“我……”齐王心里微微地一揪,脸色更白了些,瞧着她那张冰冷疏淡的脸,心里竟说不出的难过,“我不是那个意思。”
“齐王妃死了这么久,王爷也该节哀了,告辞!”袁咏意说完,对着他福身,慢慢地走了出去。
“追啊!”元卿凌看着他呆呆的模样,不禁生气地道。
齐王眸子里的光芒一寸寸消失,他坐了下来,喃喃地道:“算了,我不能耽误她,既然给不了她想要的,不耽误就是最好的成全。”
元卿凌眸子凉凉地扫过宇文皓的脸,“倒是办了件好事,让她能死心塌地地嫁人了。”
宇文皓低着头,谁知道这猪喝得都半醉了,还不说真话?真是朽木不可雕!
往日老元要套他的话,只管给酒,喝完老底都能给掀了。
元卿凌看着齐王,道:“你如果心里真还有褚明翠,我也不建议你去追回圆脸丫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亲事一旦定下来,你想再追都不可能,袁家老夫人不会同意毁婚约。”
说完,她出去追袁咏意。
宇文皓拽着齐王往武场去,“走,陪哥哥练两手。”
“不去!”齐王挣扎。“你放开我啊,我又不是你的对手。更不愿意做你的沙包,你找徐一去。”
宇文皓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去了武场。直接一顿胖揍,打得他满地找牙,魂儿都找不着了。才问他。“你现在还是褚明翠的未亡人吗?”
齐王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努力地才能勉强地睁开一道眼缝看宇文皓那张铁青的脸。
人家还脸不红气不喘呢。
“五哥,”齐王一手拉着他,“躺下来。问你话呢。”
宇文皓坐下来,又踹了一脚他的脑袋。“问可以,请问人话。”
齐王侧头看着他。嘴角还有血丝渗出。“你开心吗?”
“不开心!”宇文皓没好气地道。
“我问的是你和五嫂在一块,开心吗?”齐王瞧了瞧他掉出一半的钱袋。“你连私房钱都得藏,叫你请顿饭都抠抠索索的。会开心吗?”
“这你就不懂了,”宇文皓咧嘴笑着。“这是夫妻间的情趣,再说了,你凭什么叫我请顿饭?你自己比我还宽裕。”
“宽裕是一回事,我说的是你的日子过得不好。”
“你才过不好呢,老婆孩子热抗头,我有什么过不好的?”宇文皓哼道。
老婆孩子热抗头?齐王眸子发直,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是啊,一般寻常百姓追求的不就是这个吗?我以前和褚明翠在一块的时候,想的也是这个事。”
宇文皓揍了他一顿,出了一口气,也懒得管他的事了,“走吧,你死你贱,以后再不管你了。”
榆木脑袋,要他想明白怕得要天荒地老。
齐王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星星点点的天空,哆嗦了下,好大的风啊。
那边厢,元卿凌追上了袁咏意,袁咏意却对着她笑道:“行了,这下我死心了,可以安心嫁人了,说实在的,之前还有些犹豫,觉得这个决定做得有些仓促,现在倒好,错不了了。”
元卿凌看到她眼底发红,应该是方才哭过的。
元卿凌知道亲耳听到齐王说心里头没她,还说他媳妇已经死了,确实伤人。
这会儿她说千百句都不管用了,便只得道:“好吧,我叫阿四送你回去,你别一个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