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闹钟照常六点二十响起,其实在闹钟响起之前我就已经清醒了,还没有这样害怕过新的一天开始,想知道答案,也怕遭受拒绝。
我穿着睡衣出了卧室门,却发现程宁已经坐在了沙发上,不知道他是不是一夜都没有回自己的卧室。
“对不起啊,林小叶。”他看到我出了卧室,还是像昨晚一样,双手搓了搓脸,一边吸气一边和我说。
我心里真的凉了,瞬间变得冰凉,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嘲笑自己一夜的辗转反侧。“程宁,自打我们合租,你算算自己跟我说了多少个对不起了,其实没关系啊,不过是酒后乱情嘛,就算是酒后乱性你都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真的,成年男女在一起,接个吻算什么。况且咱俩这样的合租关系,就算是出去说我们是清白的,估计都没有人相信,不知道有多少人都认为我们是炮友了,所以,你不必放心上。”
又想起十八岁的时候,和李恩希分手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把再见说得淡定决绝,其实心里面比谁都要难过。程宁的一句对不起就像是一把刀插在我心上,把十八岁时候初恋被甩的那种悲伤都插出来了,想骂人,却觉得无力,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儿,我只是还没有做好要开始一段感情的准备,我怕伤害别人,自私点说,我更怕自己受伤。”程宁着急地站起身来跟我解释。
对啊,谁不是自私的呢,我之所以不愿意听到程宁说对不起,也还不是因为怕遭受拒绝,怕受伤害么?“程宁,真的,不要跟我道歉,我并不喜欢你。”我放缓了语气,卸下了言语里面的利刃,伤害他、刺激他,并不能让我感受到一丝的快乐,反倒是让我的心更痛。
23岁,还是花样的年纪,可是已经不再天真地憧憬自己的生活里真的会闯进来一个骑白马的王子,带我离开这个混沌的世界,心里面比谁都清楚,诸多的困难,诸多的辛酸,还得一个人去承受。未来的他,只要是一个还算单纯,没有太多故事,没有太沉重过去的人,就好了。而眼前的程宁,绝对不会是一个理想的恋爱对象,他的眼睛里,他的声音里,分明都还没有离开过去,而且他为旧爱痛哭的声音,已经印在了我的心上。
那天,撇下在发呆的程宁,我照常洗漱出门去实验室,只是感觉自己飘飘荡荡,像是从前世穿越来的鬼。其实也真的应该感谢他,至少他懂得尊重我,会为一个会错意的吻像我道歉,也好过什么都不说假装没有发生,那不是更折磨人吗?好吧,就这样吧,继续我们的合租关系,不再考虑那么多问题,也不再自作多情觉得他对我有好感。梳理好自己的生活,做更好的自己,总还是有机会遇到对的人,毕竟我还年轻,不是吗?
经历了接吻风波和认错风波之后,我们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状态,非常偶然的机会,我了解到了程宁的身世。周六我不做实验,在家里窝着上网,而一般周六的时候程宁也会出去会会朋友什么的,不会在家。那天周六大概上午十点多,家里有人敲门,是房东,他一般都不会来的,因为房租已经交了一年,也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问题,所以看到是房东,我有些惊讶。“小叶,程宁在家吗?”房东笑呵呵地问。“他一般周末都要跟朋友出去玩的,我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走了,有事儿吗?”我随口一问。“唉,他小妈来了,还不知道他住在我的房子里,不过已经找到我了。”“哦。”对于房东说的话我压根儿没有过心,就随口哦了一下,可能也就是因为我们好奇地问东问西,只是随口哦了一下,房东就以为我们合租在一起三个月,程宁应该已经跟我讲过了自己的身世,于是就开始絮絮叨叨跟我抱怨起来。“也都怪我哥,跟宁宁妈妈离婚也就算了,还要找个小自己十六岁的,现在倒好,自己五十多了,二房倒是精力正旺盛,折腾劲正足,这次来肯定又是逼着宁宁签售房合同的。”“父辈的事儿,干嘛要找程宁,他爸爸自己解决不了吗?”房东的一席话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于是接着问了下去。“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我大哥也是很有心机的,做煤炭生意发了财,购置了很多房产,就算是这几年煤炭行业不景气,他该转的资金也都投到其他的地方了,当时结婚时候承诺给这个女的一套别墅楼的,但是留了心眼,过户需要他和自己的独子宁宁都签字才能过户。所以现在就算是我大哥同意也没有用,必须宁宁签字才行,宁宁就是嫌家里的一滩事儿太麻烦,所以才来我这里住的,没想要他小妈这次真着急了,自己开着车,跑了十多个小时的高速,来了我这里。”“她知道程宁住在这里吗?”听房东说了那么多,我有点紧张,怕程宁受不了打击,心脏病会再犯。“她还不知道,只是在推断,所以我这才来提醒一下宁宁,别让他小妈逮住。”“唉,叔叔您放心吧,程宁回来我肯定叮嘱他最近要注意一点。”“行,你们在一起多帮衬点,我最近也不便于来看他,你好好叮嘱他吧!”说完这些房东就走了。
他走之后我心里面一直都平静不下来,既担心程宁被他小妈撞上,又感慨他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但是没能生活在一个完整的家庭中,实在是可怜,也难怪遇到问题需要处理的时候会有些优柔寡断,肯定小时候也受了不少伤,所以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吧!房东走了之后我就开始拨他的电话,一直都是“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心里面的担心也愈发强烈,我很怕程宁的小妈会带着什么人威胁他签字,以程宁的性格当然不会妥协,万一要是心脏病发作,对方估计会以为他是装出来的,后果不敢设想。一上午我心里都是乱如麻,握着手机在家里面走来走去,嘴里还念念叨叨,脑子飞速运转,想的都是种种不好的事情。
第n遍拨打他的手机,已经快一点了,终于通了,我一般也不打电话给他,所以突然打过去,他估计也吓着了,接电话的语气有点着急。在哪里,和谁在一起,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儿,我没等他多说,就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程宁有些发呆,说自己和朋友在一起喝茶呢,今天没发生什么事儿啊。听到他这样说,我悬着的心放下来了,然后让他快点回家,说有急事,电话里不便说,于是就挂了电话。
大概过了四十分钟,程宁气喘吁吁地开了门,“怎么啦!林小叶!”他的大声喊叫几乎是和开门声一起响起的,我赶紧拉他进来,伸出头看了看有没有人尾随,然后关上了门,向他做了一个别说话的表情。然后小声跟他说了今天的情况,没想到程宁听到之后嘴角上扬竟然在笑,说:“到哪儿都躲不了清静。”
我紧张地问他:“你就不怕她找到你啊,说不定还雇佣了保镖什么的会揍你。”他又笑一下:“那房子本身就不属于我,老爷子愿意给谁是他的事情,还签上我的名字,明摆着就是推责任到我身上,如果那女的找到我,我会直接签字的,本来我到这个城市,也不是为了逃避签字,我大学就在这里读的,朋友们都在这里,我只愿意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跟他们一样,像个年轻人一样,从零奋斗,老爷子的那些东西,不要也罢,也是对我妈的一个交代。”“阿姨也不主张你去争房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