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刘祯也不问我怎么了,有没有遇到麻烦之类的,大概是问多了,每次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他肯定觉得我挺神经的,经常问神经兮兮地问些干神经兮兮的问题,虽然我确实挺神经的。
刘祯问我有没有兴趣见个面,我说重庆和T市差十万八千里呢,没兴趣。刘祯告诉我,他可能很快就要到重庆这边来工作了,他们公司在这里新开了一个工作室,会调几个人过去,已经成家立业的不好随意调动,他们这些大龄单身青年就得积极配合。
现在还没有确定,不过就算过来的话,时间应该也不会很长,反正是临时的。
我只能说到时候再说呗,我隐隐有种感觉,等刘祯过来的时候,我很可能已经不在重庆了。我越来越不知道自己的明天是在何方,不知道明天或者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回首过来,自青春开始这近十年里,我的生活简直可谓兵荒马乱。
我检讨,然后发现,我之所以活得这么混乱,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好好计划过自己的人生,就算计划了,也总是基于一些外在原因去计划。比如跟岳明伟没散伙的时候,我的计划中很大一部分是包括他的,然后跟他散伙了,计划就白计划。
我弄明白了,原来活成这样,最根本的原因,是我自己不够独立。
不过暂时我也没想过怎么让自己变得更独立,我还在等,等仔仔给我一个结果。哪怕他告诉我,他就是决定跟老王家的闺女好了,他也得跟我说清楚,打电话都不行,要当面说清楚。
我这个人对恋爱的态度比较认真,我讲究有始有终,尽管不能善始善终。唯一没始没终的一次就是跟满城,现在想想,那应该也算不上是恋爱,寂寞男女的一场玩乐吧。
跟刘祯来来去去总共发了不到十条信息,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年纪越大,就越来越不喜欢这样有距离的交流方式。如果真的有很多话可说,会选择直接见面,打字多麻烦。
晚上锁了店门睡觉。一大早被电话铃声吵醒,仔仔终于给我来电话了。他在电话里告诉我,让我现在立刻马上关了店门,去车站买票走人,我们私奔。
具体怎么回事,等我上了车再说,省的在被周围的哪个碎嘴子看见又通报给他妈了。当时我觉得,这个仔仔怎么跟个小孩儿似得。
但是我听仔仔的,也没收拾东西,就是把现金和卡都拿上了,然后挨个敲门把店里的人哄走,押金都退他们了,昨晚当白住。
这是我人生中最疯狂的一次旅行,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就好像终于找到那么一个出口,那么一个理由,离开这地方,再也不回来。从此的人生可能会彻底不一样。
每次出走都是一次全新的开始,虽然这个开始很可能马上就会被打回原形。
我坐了三个小时汽车,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车站,见到我最熟悉的仔仔。见面的那个瞬间,什么都没想,就是扑上去把他狠狠地抱住,像一个游离的灵魂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肉身,死也不要离开。
这两天的等待,两天的惴惴不安,像等了两年,从来没有哪一个瞬间,我觉得我这么这么爱仔仔。爱到为他干什么都行,只要他不离开我。
我们坐车去更遥远的地方,甚至没有目的地。我手里的钱怎么都够我们在外面什么都不干混上一年两年,至少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尽情地拥有彼此。
仔仔告诉我,他跟老王家的闺女出去,也就是再跟他妈最后装一下,但今天和老王闺女在车站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装不下去了,什么都不想再装了,他不晓得这个在自己身边的女人是谁,看什么都很陌生,他就要瑶瑶。
我感动得在车上稀里哗啦地掉着眼泪,仔仔珍惜地抱着我,一副打算和他妈一刀两断的样子。
可是不能真的一刀两断,毕竟是把自己生出来的,曾经连着脐带的亲妈。所以仔仔让老王家的闺女先帮忙撑着,暂时不要回家,就假装是跟仔仔出去旅游了,先让他妈宽心,我们过两天舒心日子。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挑明了说。
老王闺女很喜欢仔仔的,都是街里相亲的,小时候就认识,这个忙就帮了。
我因而觉得仔仔真的为我做了很多,不管他的计划周不周全,反正他的安排我都认了,只要不让我和他分开,不让我觉得自己一个人没依没靠的,怎么都认了。
仔仔为我着想,我这么仗义一个人,当然也要为他着想着想,我虽然很不待见仔仔那个妈,但如果那个女人肯让我进他们季家的门,我还是会很高兴地迈进去的。我并不真心希望仔仔和他妈彻底闹翻,我们现在的出逃肯定是一时的,总得回去面对。
而要面对他妈,让他妈同意我们的事情的最好办法,就是我能怀孕。
我跟仔仔说:“我要是马上怀上个孩子就好了。”
仔仔揽着我笑,“现在不是流行丁克一族么?”
医生没说过我完全不可能怀孕,只是受孕的几率很低很低,刚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仔仔他妈只是对我态度差了些,还没有着急赶我走,其实也是在给我机会,那意思就好像是说,只要我怀上了,什么时候怀孕什么时候结婚。只是可惜,近一年下去,我实在没有怀上,她才急眼了,不准我再耽误他儿子了。
我忽然感觉,我和仔仔浪费了很多时间。我们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爱爱过了,因为心情不好,因为不能经常见面,假如这些浪费的时间我们都好好珍惜了,那万分之一的几率,是不是就会更容易降临在身上呢。
现在我们在一起了,并且没有人能打扰了,我宁愿相信勤能补拙。
我们刚到下榻的酒店,还没想好明天去什么地方玩。我急忙跑去洗了个澡,把自己洗白白洗香香,然后松松裹着浴巾就走出来了。
仔仔一愣,“你搞啥子。”
我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正色说:“我要给你生娃儿!”
他的手扶在我腰上,我刚洗完澡出来,冷得打寒战,能清晰地感受他掌心微微发热。仔仔吻我,开始的时候会故意轻轻咬我的嘴皮,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也许是真的,离开重庆,离开他妈的约束,我们就能回到以前的样子。
我和他仿佛已经很久没能这样靠近。仔仔反复确定我生娃的决心,也会劝我,心理压力不要太大,有就有没有就算了,我不管,我就要生娃,就要去撞那万分之一的机会。
我们俩出去吃饭,我叫各种给男人滋补的东西逼仔仔吃,为了生孩子这个千秋大业,只能劳累劳累他了。
我随手翻架上的报纸,翻到一条小故事,就是说有个外国女人,也是得了不孕不育症,但是四十岁的时候奇迹般的怀孕了。然后她的丈夫分析她怀孕的原因,说那纯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本来他们已经不抱有孩子的希望了,某天女人心情很好,也喝了一点点小酒,两个人房事的时候情趣很浓,也比较兴奋和放松,就那么种下了。
我觉得这是条对我很有用的信息,于是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思考,怎么才能尽可能的放松且兴奋呢。现在我和仔仔那什么的时候,真算不上放松,满脑子都是生娃生娃生娃,根本不专心的。
吃完饭,我们俩搂搂抱抱地走在不熟悉的小路上,我跟仔仔说:“我吃药吧?”
“什么药?都是骗钱的。”仔仔以为我说的还是以前从医院拿的,治不孕不育的药。
我顿了顿,笑眯眯贼兮兮地说,“春药?”
仔仔看神经病似得瞅我一眼,“你要累死老子哎?”
“那你也吃。”
“你去死!”
我跟仔仔说了小报上看来的东西,他很认真地跟我讨论真实性,最后我们决定,不管怎么样都得试试,但总吃药对身体不好,只能说干活的时候再卖力点。
于是仔仔带我出去疯玩儿,爬爬山或者去游乐场感受下刺激,一天下来累得半死不活,这何止是放松,是往床上一倒就睡死过去的节奏。
我们住那种很漂亮有情调的情人酒店,点熏香看黄片儿。本来挺困的,看着看着也就真的精神了。准备工作做好以后,仔仔关了灯,趴到我身上来细细亲吻,我们缠缠绵绵地做着缠缠绵绵的事情,缠绵到他沿着我的下巴一路下滑,滑过胸口的缝隙,滑过依旧平坦的小腹,滑到我最私密的地方。
那种亲吻带来的酥麻,那些越积越多的快意,使我只能抓紧手边的被子,把它拧成淫靡不堪的形状,口中情不自禁溢出略略压抑的感叹呻*,闭上眼睛,仿佛天花乱坠。
仔仔把身子提上来,在我耳边轻轻地问,“瑶瑶,你还好么?”
我依旧闭着眼睛,吃力地点着头,我敢保证自己此时此刻的样子肯定乖巧得一塌糊涂。
“抱着我。”他说。
“嗯。”
“感觉要到了就跟我说。”
“嗯。”
(作者:十年一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