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很多小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来到这里,也有真心就是想得开来到这里,比如凤儿,在家是孝子,出门看着是普通人,她不说,谁也看不出来她是干什么的。
后来我把行李从林晓饶的宿舍拿出来,请她吃了顿饭,也没直说我在干什么,省的吓着了小姑娘,其实心里也挺不想她鄙视我的。呵呵……
之后就跟陶文靖和陈林一起住旅馆,每天少的时候挣两百,多的时候五六百。碰见过一个日本男人,不停地点丁丽君的歌。服务生问那是不是日本人,我根本就不知道,我从坐下了,就一直在唱邓丽君的歌给他听。
服务生说:“一定是,我看他一进去就先翻日文歌本儿。”
我回去问那个男人是不是日本人,他说是。他来这边很长时间了,会说点汉语,后来我告诉他,我也会说一句日语,“撒由那拉。”日本人以为我在跟他说拜拜,给了钱就走了。
一个星期,我弄了一千八,旅馆房费和吃喝什么的花一花,还剩一千四。
我就自己去了医院,做了B超,看着那张黑乎乎的单子,忽然忍不住哭了那么两下。觉得神奇,觉得有个东西融着我和满城两个人的血,它就在我的身体里,很神奇。但以前跟岳明伟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些想法。
拿了些清洁药物,第二天自己一个人去医院做手术。
我还是给电话充值了,因为如果在医院出了什么事,也好让陶文靖他们过来接我。我已经交完手续费,有电话闪进来,加0的号码,国外打来的。
那个瞬间我有点懵了,我能想得到电话是谁打来的,我有点没有勇气去接。终究还是接了,似乎也没有刻意去给自己鼓什么勇气,既然已经这样了,我把自己折腾成这个熊样,又何必怕别人知道。
刘祯问我在哪儿干什么,我说得很平静,“在医院。”
他问我哪儿不舒服。我坦白告诉他,“我怀孕了,来做手术。”
刘祯就愣了,“岳明伟呢?”
我笑着故作轻松,“分手啦。”
“你现在是自己?”刘祯的语气听上去很不快乐,也很严肃。我觉得他没准儿想骂我,但可能还有点不舍得。
我说:“嗯,我不跟你说了,医生过来了。”
我坐在病床上,医生来咨询我一些问题,然后交给我一个药片,说让我把这个药压在舌头底下含化。过一个小时,就会带我去手术。
我很配合,含着药片躺在床上,抱着手机看那串陌生的号码。刘祯很少给我打电话,他喜欢发邮件,这几个月下来,他给我的打过的电话没有满城多。大概他和满城也不会经常打电话,所以连我分手的事情都不知道。
我独自躺在这里,感觉到一点点的悲凉,我知道打胎之前吃的这个药,会让肚子特别特别的疼。我劝着自己,没什么,这些都会过去,再过一个小时,我就又是利利索索的一个人了,我再也不用想起满城了。我跟他没关系了,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又摸了摸肚子,浅浅笑一下。
嘴里的药片还没开始发作,刘祯给我发信息,他不能打汉字,就用拼音,问我:“做完了么?”
我用拼音回,“没有,在吃药,等一个小时。”
他说:“疼不疼?”
我:“还没开始疼呢。没事儿,再疼疼不过生孩子。你有事就先忙吧,不用管我了。”
他说:“我陪你说说话,我陪你说着话就没那么疼了。”
我说:“别扯了,那手机你早不用了。”
他说:“没有,家里抽屉里放着呢,等我回去找给你看。”
我说:“等你回来的时候,估计早就找不到我了,说不定连我是谁都忘了。”
他说:“只要你让我找,我肯定能找到你。”
拼音翻译成汉子,会有那么点费劲,所以每一句我都要反复看好几遍,然后看到这句,我也不知道该回什么,我想起那天晚上刘祯亲我,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我不愿意想,我会觉得心里很难受。甚至不愿记得刘祯,更不愿意记得满城,不愿意再和他们联系,不愿意让他们看到现在的我。
就和我们本来计划的一样,时间越长,渐行渐远,想起那个人的时候,会以为他在某个角落过得挺好。
我很久没回,刘祯就问我:“你在干什么,去手术了么?”
我说:“在哭啊。”我确实是在哭,默默地掉眼泪,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我以为我是个挺坚强的女孩儿,其实不是那么回事。我流落到如今的境地,一来是我很倒霉,二来是我让现实的闷棍打傻了,我没办法去分辨什么是什么非,不知道什么该拿得起什么该放得下。
堕落没有理由,但堕落是我的现实。
刘祯问:“疼?”
我说:“嗯。”其实这点疼,我还是受得了的,加上有刘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
他说:“我要是在你身边就好了。”
我说:“你就是在,也不能帮我疼啊,我就是活该的。”
其实我好有一种冲动告诉刘祯,你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么,你知道我勤勤恳恳地喜欢了满城好多年,我终于肚子里有他的孩子了么,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么?谁都不知道。
谁都不知道我心里的苦,不知道我怎样地喜欢着满城,又是怎样倔强地离开他。我不能再和他藕断丝连,不能让那些不和谐的关系去破坏曾经在我心中坚不可摧的幻想。我现在离开他,或许可以说是我的爱情坏掉了,报废了,但它还在那里。我要是不走,那些感情终有一天会走向腐烂。
那我宁愿自己腐烂。喜欢满城,就是我的青春,从十七岁到二十二岁,全部的青春。
刘祯,你知道你用离开来成全我们在一起,最后成全到的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么。还是刘祯他也知道,满城和我不会有真正的结果,他们合起伙来骗我,合起伙来给我个痛快。只是我不愿意怀疑刘祯。
“你在哪个医院?”刘祯问。
“妇幼。”我简单回答。
有那么几分钟,刘祯没有给我回消息,时间也不到一个小时,护士说让我准备下,可以过去了。没等到刘祯最后的信息,我给他发了一条,“我进去了,你别担心。”
手术出来,因为打了麻药,我倒头就是睡觉,什么都不知道。大概睡了两三个小时,才稍微清醒那么一点点,睁开眼睛,看见的是满城。
我都来不及去想,我是不是看错了,他怎么会在,他什么时候到的,身上的麻药还没有散去,我可能对他笑了那么一下,也可能他根本看不出来我在笑,然后我就又睡着了。
再醒过来,满城已经给我准备好吃的,我坐起来,没有劲儿,不想看他,也不想理他,不知道他出现在这里意味什么,甚至漠然地,完全不知道这个人跟我有什么关系。连朋友都不是,说陌生又谈不上,但也不是仇人。说不上是什么关系。
我懂得善待自己,只好认真地吃着东西。他能来,我也没多感动,就算没有他,我自己也可以活着回到住的地方。
我觉得我谁都不需要了,也没有谁有权利被我需要。
满城说:“刘祯给我打的电话。”
我不理他,继续小口小口地吃东西,脑子里回放着他在厨房对我说“我今天先带你去酒店开个房间”的场景,心就又凉得透透的了。被他看到现在这个样子,我有种输了的感觉。
我看了眼手机,我进手术室昏迷后的最后一条信息,刘祯说:“城哥马上过去找你,你在医院等着别走。”
东西我吃不下了,用沉默和拒绝的姿态,想把满城哄走,但是我懒得跟他张口。
满城说:“刘祯说他现在还不能回来。”
关我屁事,我没指望刘祯回来,刘祯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也不会比现在滋润,其实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不滋润的,冷不着饿不着。
如果跟刘祯还是干干脆脆的朋友也就算了,可他不是说了暗恋我么,虽然我知道刘祯也是个花花公子哥儿,但如果暗恋了一个人很长时间的话,还真不是说忘记就能彻底忘记的。就像我对满城。
就算我现在不暗恋他了,没感觉了,看待他的目光和别人也是不一样的。好像总有个声音在心里提醒,你喜欢过他你喜欢过他……
忘不掉曾经喜欢过他这个事实,忘不掉那些个温存过的夜晚,这些回忆一定会一直折磨我的,我一点都不想被折磨,我一点也不觉得享受。
满城非要带我出院,我跟他说了两遍“滚”以后,他仍然执意,我也不知道拿他能有什么办法。医生以为他是我的男朋友,认为我打掉的这个孩子就是他的,就跟他交代了很多问题。什么怎么吃怎么喝,什么一个月不要同房之类的。满城认真地听,我在他身旁,始终麻木,一副麻药还没散尽的样子。
他不问我住哪儿,不问我的境况,把我塞上车以后,就往通向Y市的高速上开,中间会经过学校附近,我冷冷淡淡地命令:“停车。”
满城不理我。我随手操了瓶摆在面前的小物件砸在车玻璃上,没杂碎,实在是太不爽了。可我就算这样了,都上暴力了,他还是不肯停车。
好,你不停我跳总可以了吧。我伸手去推车门,可惜锁上了。满城用力拍了下喇叭,把车开得呼呼跑,我冷笑,有气无力地说:“干嘛,想绑架我啊?”
满城冷着脸,闭了下眼睛,“楠楠你打的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