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撒谎,不想隐瞒什么,做过的事情,也不怕满城知道,我说:“这还用问么?”
这还用问么,我能在十七岁草率地把自己交给满城,就说明我不是那种特别保守的女孩儿,岳明伟血气方刚的小年纪,这还用问么?
他低了低头,也皱了皱眉头,用手掌在我背上捋了两把,“不打扰你了,睡吧。”
我连“嗯”都懒得跟他“嗯”一声。满城松手,我也自觉地从他身上挪开,拉起被子,在他转身往外走的时候,主动钻进被子里。我不想让他,也不想让自己看到我的留恋。
满城走到要过玄关的地方,忽然又停了下脚步,回头看我,说:“明天早上别偷偷走,跟我们玩儿一天。”
“哦。”我不冷不热地回应。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电话开机,没多久蹦进岳明伟的电话来,他审问我昨天晚上为什么电话打不通。
我说没电了,我就睡觉了。岳明伟说,没电了为什么不充电。我说:“你就当我住的地方停电了吧。”
他说:“谢瑶,你态度能不能端正点儿?”
“怎么了,我又没背着你干什么!”我本来态度还算端正,这会儿就真的端正不起来了。
自从我打过一个孩子以后,岳明伟就有点不对劲了,对我不像以前那么热切了,就好像我已经是他煮熟了的鸭子,怎么都飞不掉了。那种追求时期的小心翼翼,宽容和守护渐渐地越来越淡薄,更多的是一种专属和占有。
男人都是骗子,到手以后就没有以前那么珍贵了。所以现在岳明伟也敢质问我了,也敢对我发脾气了,我对他发脾气,也没以前么好用了。
岳明伟有点生气,但还是稍微平了平口气,说:“那你注意点,电话别总是没电,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哎呀我知道啦,啰嗦。”
“啰嗦不也是为你好吗?”
“嗯嗯嗯,你对我最好了,那我还想再睡一会儿,能不能挂电话啊。”
岳明伟就腻歪上了,“宝贝儿你想不想我?”
“嗯。”
“那你亲我一下。”
我就对着电话,敷衍地亲了一下。他说:“宝贝儿我爱你。”然后也亲了一下,然后挂了电话。
岳明伟是那种很普通的男人,有小关心,小霸道,小矫情,小庸俗,但一切都在人所能接受的范围之内。我觉得岳明伟怎么都算得上能过日子的人,起码是我碰得着的,和我在一个频道里的。
从和他在一起,我们也吵过架,但我从来没有提过“分手”这两个字,我不是会拿分手威胁人的女生,在我没想过跟他分手之前,我绝对不会轻易地说,但他要是敢这么威胁我,那什么话都没有了,我会直接走人。
好在岳明伟也很伶俐,没有给我造成这方面的忧愁。我们的恋爱维持在一个很平淡的水准线上,走在一起虽然算不上标准的金童玉女,但也十分对得起大众的眼球。我们可以得到很多人的祝福,那些祝福同样是维持感情的添加剂。
我知道我和刘祯满城迟早要分开,但和岳明伟不一定,也许会在一起一辈子。只要能熬过他读研究生这几年。
起床以后在酒店随便吃了点早饭,然后满城开车带我和刘祯出去玩儿。其实没什么可玩儿的,大过年的哪里都挺挤,好像藏在笼子里的人都放出来了。
这边新开了一个大型娱乐城,叫做嗨啸。满城他们说,这个比他们T市那个娱乐城还要大,走过路过,铁定是要来见识下的。
他们去二层打台球,我又不会,就坐在椅子上看。然后我瞟来瞟去,瞟见一帅哥,当时的感觉就是,妈呀,这简直是偶像剧里走出来的,太他妈的帅了,甭管男人女人,都得忍不住多瞅几眼。
那时候我还不晓得这个人的名字,也没想过以后会跟他那么那么熟,那个人其实就是江北。
我就瞅他,忍不住地瞅他,这是个正常的反应,和心理悸动什么的没有关系,反正我也闲。刘祯跟我开玩笑,说:“用不用帮你要个电话号码?”
我冲他翻白眼,“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啊!”
天知道我帮刘祯要过多少美女的电话号码、QQ号以及班级地址什么的。要到后来,就是刘祯自己还没什么想法呢,我一看见美女,就有杀上去要她个人信息的冲动。
但其实,我要来的那么多信息里,大部分刘祯都没有联系过,或者十块钱一个号码,卖给同学。这个垃圾,从来不给我提成。
这世界上人很多,但地方就这么点儿大,很多人曾经擦肩而过,初见的时候毫不相干,再见的时候因缘际会,但我们都是遵从命运安排的,老天爷今天没打算让你们认识,你也不知道他心里憋着什么坏呢。
所以当很久以后我碰到仔仔,想起我们曾经在同一个地方长大,然后辗转到同一个异地他乡,然后经历了相似的事情,那真是一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别样情怀。
后来满城他们又去旱冰场,这个东西我会一点点,只在不会摔倒的那个程度上,可以跟着慢慢溜几步。刘祯会拉着我的手,用我不太习惯的速度溜溜地跑,这里有很多人,我一边跑心里一边担心和人撞上,但刘祯掌握得很好,一直没有发生重大交通事故。
发生事故,是我心血来潮地想炫一把技,我想向刘祯展示,其实我也是会转弯的。结果转弯的时候左脚别了右脚,上帝之手也拯救不了我。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刘祯这孙子为了自保,撒手了。
摔得倒是不严重,可是屁股疼啊。刘祯在几步外停下,还没来得及回来抢救我,我面前伸出一只手来,抬起头,满城笑吟吟地看着我。
那一刻,我的世界好像突然幻灭了,对满城骤然升起一种童话般的爱慕。那种爱慕灿烂而纯粹,就像十七岁的那个新年,一帮少男少女拥拥挤挤,为同一个目的来到这里,而在分别的时候,每个人的成绩单早已尘埃落定。
我把手放进满城的手里,刘祯也过来拉我,我像一个公主,有他们两个骑士保驾护航,无视掉所有在场内溜来溜去的匆匆人影,这是一出美妙的三人行。
发生在我的二十一岁,正有无限种可能的青春里。
过完年以后,我就要准备实习了,家教暂时就不做了,在学校BBS上发了转介家教的信息,一个大二的学妹找上我。
学妹叫林晓饶,和所有大二的女生一样,对待我这种学姐十分尊敬。我那个家教其实谁都能干,人家唯一的要求就是找个女生,因为是教小孩子嘛,没什么技术含量,主要就是得够有耐心。
刚开始我对学妹很和气,带她去我做家教的家里熟悉了一下,认认这个孩子和他的家长,让她看看我怎么给孩子上课的。这都是对方家里要求的,他们对我已经很习惯了,怕孩子一时适应不了,所以得先看看这个新来的怎么样。
该交接的都交接得差不多了,我们两个在学校里,就在食堂对面,我把家教那家的电话号码给她。然后说:“你得给我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