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那一晚,章雨泽请旧日好友吃饭。他自是不会做饭的,济南的这些日子,都是小薄在做给他吃,要么,就是两人一起小馆子,他的能量,就是能装模作样地把菜弄熟,也绝对不能昭然若揭于外人之前。于是,只好去了楼下的银座买了些蔬菜,羊肉,鱼丸之类的,又加些锅底,再拎写辣椒油、麻汁,外添几瓶啤酒,这顿火锅,也就成席了。
六点来钟的样子,宴请的宾客一一登了场。一只手刚刚够用,五个手指头不多不少,三男两女,大家泽哥长,泽哥短,一声声很是亲切。章雨泽人在曹营心在汉,除了偶尔的叮嘱与寒暄外,他一晚上话少的可怜,以至于让客人觉得有些不近人情。旁边的发小在逗他,“泽哥,这么深沉,是不是恋爱了?”另一个接着跟了上来,“那就快领来让我们看看,免得掖着藏着。”章雨泽打了个马虎眼,“这个吗?呵呵。”就又趴在床上,等着他的小薄上线。她会为自己留多久的泪?是不是还在哭?心里,实在有点疼。
吃饭的时候,除了章雨泽,其余的五个人,谁也没闲着,尤其是嘴,叭叭地说个不停。全济南的各业新闻,各市行情,被他们一一叨唠个遍。二环南路的风景永远是优于二环东路的,济南的空气污染指数永远都是良。济南的交警是全国最勤奋的交警,而且没有之一,但全国的公交大部分都在赔钱,济南的公交却年年有盈余。山财与山经的合校虽不是空穴来风,却也是在谈不上指日可待,就算合了又怎样,山大合了那么多,也没见好到哪里去。芙蓉街的小吃越来越坑爹,油旋还能不能担当起济南小吃的代表有待进一步考究,趵突泉哪天终于喷了水,还没有自家的自来水喷的高。全国各路人等拿水养着北京人,却没有人可怜济南人民的饮水,说到这些,一个个又不禁连连叫苦。章雨泽,却一句没有听进去。他在嘀咕,他不想今晚走了,他想明天下午再回去,那个小薄,他的小薄,他是实在不放心。而且,她怎么一直没有上线呢?
七点半,小薄的头像闪了。她一直隐身,但她隐身对他可见——只有他。她不好意思主动说话,就只能傻傻地等。还没等,章雨泽就开了口。
“妞,我今天晚上不走了 ,明天下午走。”
“为什么?”
“我和一个同学约好,一起吃饭,他时间不合适,我就晚回去一天。”
小薄一听,马上精神了起来。
“妞,今天下午哭的啥啊?”
“没啥。”
“那以后不许再哭了,好孩子是不能爱哭的。知道了吗?”
“恩。”她想了想,又说,“爷爷也说过的,不哭,不哭??????”
她告诉过他,她最爱的,是她的爷爷。他像爷爷,她就像爱爷爷一样爱着他。
“准备明天穿什么来魅惑雨泽哥哥啊?我的小妞妞?”
“这,是个问题。”她的大脑马上活跃了起来,打开柜子,不顾一切的翻腾起自己的连裤袜。宿舍的同学拿出惊异的眼神扫射她,她感觉得到,但是,置之不理。她猜,那些八卦人士早就发现了她的异常,想入非非了。
前些天,她一直穿着毛质的黑色连裤袜,没办法,不是不想穿丝袜,只是,济南的三月,可不是江南的阳春之季,这个地方,虽算不上最北方,可是依旧很冷,尤其一早一晚,冻得人只打寒颤。又加上学校为了节俭开支,总是不舍得给自习室供暖,易小薄也怕年纪轻轻,烙下什么毛病,就穿着厚厚的连裤袜。可是明天,是她和她的雨泽哥哥诀别的日子,她,应该精心准备的。
她先是选了一条肉色的连裤袜,配上外面紫色的毛呢大衣,很是扎眼。可是,时节实在有些不合适,三月的时候,腿上裹着肉色连裤袜,就和双腿没裹东西,全裸一样,实在不合时宜。就又选了一天藏蓝色的,不行不行,藏蓝色的太显老气,她怕雨泽哥哥不喜欢。于是就又换了一条紫色的,不知为什么,大抵是她的紫色连裤袜穿得太久,有点松了,显得腿部的肌肉很松,实在不是很有型,也不行,就又换了一条浅灰色的。浅灰色的丝袜倒是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可是她想起了自己的靴子。前些天,她一直都是穿长筒马丁靴的,可是明天,她要换一双短筒的流苏靴。短短的靴子筒上缀满了毛,于小薄而言,很是暖和;于雨泽哥哥而言,很是性感。可那鞋子,偏偏是酒红色的,酒红配浅灰,有点不搭调,于是就又换了一条酒红色丝袜。那丝袜,薄薄的,有些透明,丝质的,很是润滑,白白的大腿透过若隐若现的酒红色丝袜,分外性感。她想,她的雨泽哥哥,应该会喜欢 。
挑好的鞋子和丝袜,他又精心准备起自己的文胸。黑色的固然性感,可也略显老气,粉色的倒是可爱,只是,有点太过于娃娃气。索性,蕾丝才是最佳的选择。是郑智化的一首很老的情歌里写的吧——
我迷恋你的蕾丝花边
编制我早已绝望的梦
当我悲伤的泪滑过你的胸前
人世间又凋落了几个春天
她坚信,她的雨泽哥哥,也喜欢蕾丝文胸。
瘾
毒,也许并不可怕,也许,也本不邪恶,只是,犯了瘾,就无可救药。倘若,毒品,不会上瘾,大抵,我们也就不再需要远离。可是,易小薄,偏偏上了瘾,不是毒瘾,却也极为可怕——从此,易小薄的生命,只有一件事——试图,戒瘾;试图,忘记。
她常常想要忘记他,记住整个世界,
结果,却恰恰相反。
她常常忘记了整个世界,
偏偏,记住了他。
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呢?
世界上,最触动人心的东西
其实是命运
只怪相遇,太过于美丽
试问,今生
究竟
谁是谁的劫
这一天,易小薄忧郁地望着窗外,不是严格的四十五度角,却也是一半明媚,一半忧伤。耳畔传来的,是那首充满着海派风情的《不了情》,唱过的人很多,但并没有谁唱出了韵味,只有她——邓丽君,那缭绕炊烟中的靡靡之音,性感而又风情,让人无限遐想。像极了易小薄,性感而又风情的她,同样是无数男人意淫的对象。只是,她的内心,却远没有外人看上去那么潇洒。
忘了,忘了,难了,难了,忘不了,忘不了——大抵,属于易小薄的故事,就是如此吧。
(一)
人间二月,济南的冬天,外面还是一片寒意,考研成绩出来了,易小薄考得不错,当然,考得不错,不等于考上,但是这一年,易小薄才大三,她已经很满足了,也足以,让周围的人羡慕。她恍惚地望着窗外,之所以恍惚,原因有二:其一,她不知道,该不该调剂;其二,她真的学不进去了。是啊,忙了一年了,哪还有心思,再继续学习。
她就这么坐着,靠着窗户,望着窗外,外面是一条算不上繁华的小吃街。其实,对于她而言,最主要的是发呆,打发无聊的时光,至于观景,没有什么可以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