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走了,我一定要走。我要见好就收,在小幽最舍不得我的时候离开,在她再次明白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之前离开。把痛苦留给自己,把遗憾留给别人。高处何如低处好,下来还比上来难。我做到了这一点。
再见,小幽!
我用力掰开小幽的手,甩开大步飞奔而去。身后小幽的哭声猛地增大,我眼中的泪珠也夺眶而出。我想,如果是在晚上,那月光映照下的泪珠,一定会象水晶一样闪亮过我的人生。
再见,小幽!
再见,我那不劳而获的思想!
再见,我那昙花一样珍贵的离别爱情!
我和房东办好了交接手续,今晚是我住在这个房子里的最后一晚,明天我就要奔赴新的征程。
我把手机放在枕边,看看还有哪位同学能良心发现给我打个电话。我等到了凌晨,上苍终于看我可怜了,响了手机。这是我最不愿意接的一个电话,电话中传来的也是我最不愿意听到的事情。
电话是她——谷枫,我唯一一个毫无爱情可言,只有生理冲动,就强行拥有了的女孩,而且还是当着另一个女孩的面。那是她的第一次,不仅有强加其身撕心裂肺的肉体之痛,而且还有一个有着同样经历的女孩旁观带来难以言表的心理屈辱。
我的心里对她多少有些愧疚。干了坏事,心怀不安,这是因为我不是一个做大事的人。
谷枫告诉我,她要结婚了,嫁给那个见面第一次就在她身上发泄兽欲的男人。她犹豫再三,最后决定请我参加。她说,她性格内向,没有什么朋友,无人可请。
我思考了片刻告诉她,我不能去了,因为明天我已在火车上。
谷枫哦了一声挂了电话,声音里极力掩盖着失望。
挂了电话后,我就有些后悔。
食色性也,两者对等,同样重要同样平常。吃饭,一段时间内天天山珍海味,又一段时间内粗茶淡饭,我们明目张胆地是极尽可能的满足自己的味觉享受。**,今日环肥燕瘦,明朝中西合璧,我们表里不一的嘴上仁义腹中盗娼地恨不能尽得天下佳丽。
谷枫,曾经是我的女孩,而且是最有可能相伴终生的人。若不是她的妈妈逼迫她去相亲,让那个军中的败类有了可乘之机,没准我们早就琴瑟相合、夜夜笙歌了。想起那个老太婆,我的气就不打一出来,本身不怎么样,却还自我感觉超级良好的市井妇人,自己整日捡铁收铜的,还有胆量嫌贫爱富。可话说回来,真的全怪谷枫妈妈吗?如果谷枫不是工头的女儿,我会喜欢她吗?会这么耿耿于怀吗?我苦笑了一下,心头又涌起一阵利益和真情揪扯的疼痛。
“我不后悔,我曾经爱过”我的手机又响了,还是谷枫。
“阿诺,我没求过你什么,这次,我求你来一次,好吗?”谷枫的声音让人爱怜。
“什么呀,我车票都买好了。”刚才的一点悔恨之情,一瞬间又不知哪去了。
“你什么时候的车啊”谷枫仍不死心。
“火车北站18点30”我有点不耐烦。
“求你了,阿诺”谷枫在那头哭了起来。什么世道,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还和
以前的老情人藕断丝连,我的心里不禁对她鄙夷了起来,不管不顾地挂了电话。
“我不后悔,我曾经爱过”手机又响了,还是谷枫打过来的。我一把按掉。
“我不后悔,我曾经爱过”,这个谷枫真是烦人。我把手机关了。
这一夜,我睡得香甜了。
日上三竿时,我睁开眼,舒了个懒腰。离别之情也并不总是戚戚惨惨切切,我就感觉心情如柳枝吐绿,鲜花羞笑,象要去参加什么领奖大会。
谷枫这丫头大概现在已坐上婚车,奔往她幸福的大道了。假惺惺的,还哭哭啼啼,好象多爱我似的。真爱我的话,就悔婚嫁给我,不是一好百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都解放半个多世纪了,别没事就把责任往父母身上推,就是再年轻的媒婆也是耄耋之年,瘪着嘴能靠墙喝粥就算身体硬朗的,还想鼓动她那三寸不烂之舌乱点鸳鸯,谁信啊。
我打开手机,一条短信发来,是谷枫的。她在短信里再次哀求我去参加她的婚礼。不能去,千万不能去,看看小幽对我前倨后恭的态度。觉得寂寞无聊了,就整天粘着你,象只温顺的小猫,我见犹怜。觉得充实开心了,横眉冷对你,巴不得你就是个噩梦,一觉醒来阳光仍然明媚。
我背上大包,把钥匙放在写字台上,想摆出个大丈夫志在四方的豪迈,却走出个背井离乡的凄凉。
走吧,走吧,终归要走的。我挤上公交,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好,做好防范某些老太太为老不尊地叫我起来让座的措施后,就抽出张纸巾模仿起黛玉葬花。
“我不后悔,我曾经爱过”手机又响了,还是谷枫的。我正在葬花高丨潮丨,眼泪鼻涕浪费了半张纸巾。我迟疑了一下,再次按掉手机。
因手机对葬花程序的打乱,我高丨潮丨迭起,以致边上一个可能是未老先衰的大爷频频对我嘘寒问暖。我情绪失控了,高叫着司机停车。车停好后,我象个得手的小偷一样,跳下车伸手招了辆的士就扯呼了。
到了锦江饭店,我把行李在前台寄存了后,就来到二楼大厅。时间尚早,大厅里只有穿红带绿的服务员穿梭不停,见不到几个客人。桌子上的美酒佳肴也已准备妥当,就等良辰吉时了。我往里面走了走,看见拐角处浓妆艳抹的谷枫身边有几个人在绕圈,其中一个西装革履的显然就是她的如意郎君了。我又往前走了走,看得更清楚了,一种外表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同时一种经济上的自卑感也接踵而来。家贫人穷的人,天天自欺其人的高喊金钱如粪土,腰缠万贯的人,不声不响地就算是粪土也能变金钱。
“阿诺”谷枫火眼金睛,她一看到我就声色俱厉地叫了起来。
她这高亢地一叫,我倒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了,呆呆地站在原地,怀疑起昨晚接电话收短信的真实性了。
“过来”谷枫铁娘子意味十足。我心中的无名之火又渐渐升起。
“怎么还不过来?”谷枫催促道。“阿弦让我带话给你”不知是真有其事,还是谷枫信口胡编,反正这句话对我很有杀伤力。
仇恨总比爱情去得快。我现在早已忘记阿弦曾经对我的种种不好。造物主也是公平的,阿弦陪了我四年,我忘记她看来也需要四年,而现在才刚刚过去一年,遗忘的时间有的是。
我走到谷枫身边时,谷枫转头说“老公,我和同学说几句话,一会就回。”说着就往后面走去。而我则醋意十足地从内心里鄙视了他几回。
谷枫带我进了一个既象卫生间又象化妆间的小房子里。说它象卫生间,是因为里面马桶浴缸洗涮用品等,应有尽有。说她象化妆间,房子里的大理石桌面早就物满为患。
“阿诺,你终于来了。”谷枫把门一栓,就一把抱住了我。
谷枫的老公就在一层门外虎视眈眈,她居然就敢明目张胆地对我公然调戏。千万要小心一个月流一次血的动物,我一身冷汗象夏天的趵突泉一样,汩汩不止。
“阿诺,你终于来了”谷枫翻手如云覆手如雨,刚才的威严早被娇声代替,也不再提阿弦的事了。我幡然醒悟,阿弦只不过是个借口,她已成了传说,在我们中间再不会真实。
“阿诺,我好想你。我忍不住。”电视剧能打动人,也不完全是瞎编乱做,就是纯属虚构,也有情节雷同。谷枫的“演技”高超了,眼泪能招之即来,不知道若是她老公闯进来时,能不能挥之即去。
“阿诺,抱抱我好吗?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谷枫泪水涟涟的说。我傻站着,一经她提起,就有些尴尬地抱了抱她。
“抱紧一点”谷枫飘逸的声音从我耳边滑过。
“阿诺,你怎么不说话,你喜欢我吗?”谷枫不分场合的单刀直入,让我从被人所喜欢的一点虚荣中猛然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