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江雁落在楼梯旁停住脚步，继续道：“不过，听穆怀的意思，他希望对凡格妮的调研能早些开始。所以，我不知道这样是否可行？”江雁落用商量的口吻问道。

“你说。”琳达等待江雁落把话讲完。

“我可以先开始凡格妮的内部调研，至于调研结束后是否接手凡格妮的改革，能不能再给我些时间考虑？”江雁落与琳达商量说。

“这个提议我没办法现在答复你。我需要和穆怀商量一下。这样吧，你等我消息。”琳达觉得江雁落的提议也失为一种选择，便回答说。

“好。”江雁落挂断了电话，心里忽然一阵恍惚，不知道这样的决定会不会将自己带入又一个职业发展的漩涡？

“提这么个要求，或许曼洁利不会接受。”江雁落想，感觉对她而言凡格妮有点像只刚烤熟的山芋，想吃，却要冒被烫到嘴的危险。

江雁落的提议最终还是被接受了！

坐在曼洁利写字楼下的COSTA里，琳达把这个决定告诉江雁落后，补充道：“作为曼洁利聘请的高级咨询师，你的直线经理是穆怀，因为穆怀负责凡格妮回购项目在大陆的执行。但，同时要向亚太做阶段性汇报，麦克会定期到上海来。”

“好的。”江雁落点点头。

“雁。”传达完公司的决定，琳达望着江雁落，对江雁落由来已久的爱惜之情再次席卷心头，忍不住叮嘱：“穆怀与绝大多数职业经理不同，但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伙伴！你与他接触久了，便会明白我的意思。不过，他特有的思维方式需要你花些时间适应，要多和他交流！”

“我知道了。谢谢！”江雁落坐在阳光里，对着琳达微笑。

两天后，江雁落乘坐的出租车驶近凡格妮（上海）服饰有限公司坐落在金桥的总部。透过出租车的玻璃窗，江雁落看到耸立在空旷道路旁的一座灰白色，孤零零的七层砖混建筑。窗外，从早上就开始刮的风在这里要比在市区猛烈得多，吹得办公楼门口门卫的铁皮房子“呼啦啦”作响，仿佛屋顶随时会被风掀起，门卫揣着手坐在冷飕飕的铁皮房子里，对进出的车置若罔闻。早就坏了的金属栅栏门七扭八歪地敞开着，任由车辆经过。办公楼外墙上贴着的发了黄的布告被风扯烂了，仅留下一只角贴在原处，被风刮得剧烈地翻舞：“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望着眼前的景象，江雁落的头脑中闪过两个字：

萧条！

第五章凡格妮的下马威

江雁落从侧门进入凡格妮的灰白色写字楼，里面光线昏暗，站在门口隐约看到狭长的楼道的另一侧也有一个入口，光从外面透进来，描绘出一个模糊的白色轮廓，风在两边的入口外“呼呼”地咆哮，夹杂着潮湿的冰冷填满楼内整个空间。

江雁落顺着楼道往里走，在中间的位置找到了电梯间。按下按钮，随即听到“轰隆隆”的声音在电梯门内响起来。很快电梯门打开了，露出里面异常宽大简陋的电梯。江雁落走进去，按下“5”，看着电梯门关闭，“轰隆隆”地开始上升。江雁落搓了搓有些冰冷的双手，推测这栋写字楼应该是由仓库改建而成的。

五楼很快到了。电梯门还没打开，一阵唧唧喳喳的说笑声先传了进来。当电梯咣当一声停稳，门迟缓地打开，站着门外的四个女人同时看到了江雁落，原本正在说笑的两个人猛地停下来，八只眼睛步调一致地把江雁落从头到脚地扫射了一遍。江雁落虽然被四个人盯得有些不自在，还是礼貌地对四人点点头，微笑着道：“你好！”，一边走出电梯。没人回应江雁落，四个人鱼贯地进入电梯，直到门阖上才收回目光，其中的两个人才又开始叽喳地说笑起来。

感觉身后射来的目光被电梯门阻隔了，江雁落微微放松了肩膀，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诧异时隔多年，凡格妮居然又让她找回了初毕业进入曼洁利时的那份忐忑！

五楼走道的温度明显比一楼高了许多，但仍然不觉得暖。江雁落很轻松地在走道的中间找到了总经理室，总经理室门口的地上铺着整个五楼唯一的一块红色地垫，尽管因为时间太久褪了色，并没妨碍它彰显房内主人重要的身份，是典型的等级文化标记。

总经办的门向内敞开着，房间很大，侧对门口摆着一张办公桌，办公桌后坐了一个面目清秀的年轻女孩，正对着电脑打字。有趣的是，在她桌子的对面居然又摆了十张办公桌，一个挨一个地坐满了人。房间最里面靠窗的一侧搭了间玻璃房。因为所有窗户都被隔在了玻璃房里，所以大房间内的光线变得格外暗，一天到晚点着明晃晃的日光灯。江雁落望一眼坐满人的房间，有些疑惑，再看一眼门上的牌子“总经理室”，没错！于是，走进去。

房间里铺了木地板，踏上去立即发出“咚咚”声，大房间里坐着的人听到脚步声都抬起头，目光齐刷刷地扫向江雁落。江雁落忍不住微微皱了下眉，觉得办公室选择这样的装潢并不适合。

“你好。”江雁落与年轻女孩打了个招呼。

“你好。”女孩笑了笑，问：“你找谁？”

“我是江雁落，和谢总10点钟有个约会。”江雁落站在桌前，微笑道。

“哦。”女孩转头看了看玻璃房，房间对外的侧墙被两棵巨大的发财树挡住了，透过枝叶隐约看到桌前坐着个人影，看不到面貌。

“你等一下。”女孩起身离座，“咚咚”作响地走进玻璃房。只一会儿便走出来，又“咚咚”地走回到江雁落的面前，道：“你进去吧。”

玻璃房里坐着的男人看起来不到五十，头发花白了，人却很精神，带着银丝框的眼睛，清瘦而高挑，身上是休闲的米色开身毛衣，脖子上随意地裹了条方格子围巾，看起来并不像商人，倒更像是某个大学的老师。看到江雁落后，男人礼貌地起身，居然比江雁落目测的还要高出许多，让江雁落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故事里的“长腿叔叔”。两人握过手，男人请江雁落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态度不温不火。

“肯和我通过电话了。”谢总先开口道，江雁落知道肯是穆怀的英文名字，于是点了下头，等谢总继续。

“我个人希望你能通过调研，帮助凡格妮的几个品牌把把脉，给我们大家，特别是产品部和销售市场部提供改进的建议。”江雁落感觉谢总的话还没有说完，于是没有接口，安静地等他把话讲完。

“凡格妮这个牌子是我带进中国，一点点培养起来的。”谢总看着江雁落，脸上表情平淡，目光中却闪过一丝惆怅，继续道：“公司里直到现在还有不少元老，包括销售部的几个经理和市场部经理都是从小姑娘时就跟着我一起干的。她们有很多实践经验，却因为受教育的水平不高，思考问题时难免有局限。你们可以多交流。产品部里的每一位经理都可以独挡一面，产品总监也是从公司成立就在这里了，无论是理论还是经验都很丰富。她这周去了法国，下周我让秘书安排你们谈一谈。”

“好的。谢谢。”江雁落微笑着道谢。

“你的办公室就安排在销售市场部里，我一会儿请秘书带你去见销售总监杰夫。你需要的助理，我已经让人事部帮你物色了，今天人事部经理会去找你谈这件事的。当然，你也可以从公司内部找，毕竟自己的员工对公司更熟悉。如果还有什么需要，你可以直接来找我。”谢总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江雁落也跟着站起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玻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