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彧皱眉:好复杂,我爹行不行?高中校长。安遥贇摇头:不行不行,你爸妈都是学校里的,即便不教书也是一线教师。华彧又想了想:那就只好找教研员了!教育局局长没什么意思的。安遥贇不太明白,他们家没有人是搞教育的,于是问道:教研员是什么身份?华彧朝她做了一个鬼脸:就是你要的那样的人!华彧一下就想到了周彦博,犹豫是不是要通过爸妈来联系?还是自己来联系呢?脑子里突然闪出上次他说“不必客气”,那就直接找他吧!
对于华彧的请求,周彦博表现的很干脆,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都没什么记者采访我,呵呵,难得有人采访我,荣幸之至。华彧知道他是开玩笑的,因为她就常常在家乡的新闻里看到他,有时只是一个镜头,有时会是他对一个活动的评价,还有时甚至是专题报道的主要嘉宾。说没有什么人采访他,无非是客套罢了。
之后二人的交流多了起来,安遥贇的深度报道战线拖得极长,而且安遥贇也是刚刚开始学新闻,采访、稿件撰写都是障碍重重。周彦博一方面是采访嘉宾,另一方面还时常帮着出出点子,还帮着找找局里的领导,华彧总是觉得很不好意思,一再说麻烦他了,说过几次以后,他装作生气地说:你要是再说谢谢,我可就不帮你弄了!
遥贇的报道前前后后张罗了一学期,也前前后后麻烦了周彦博一个学期。华彧开安遥贇的玩笑:你这都可以做连续报道了!渐渐地,华彧发觉自己真的喜欢上了他。这个深夜也会接她电话的男子,这个可以和她发短信到第二天凌晨的男子,这个不太像伯伯倒像是……虽然,不可能。
大一第一学期快放假时,华彧给他打电话:你在开会吗?怎么这么久都不接?华彧和他说话,已经渐渐习惯了不客套。他压低了声音:是,等会我给你回。她连忙挂了电话。
周彦博一个多小时以后才打回来,语气平和却依旧低沉:怎么了?她慵懒地躺在床上:没事啊,只是想给你打个电话。对了,我同学的深度报道终于完成了,一个学期,麻烦你了。他在电话那头“呵呵”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华彧接着说道:你在外面么?怎么声音那么嘈杂。他应道:是,同事请客。她没好气地一句:你去凑什么热闹?你又不能喝酒。他听着她孩子气的话,笑着说道:同事请客,不去不好,是吧?
她知道他一定是笑她的孩子气了,便装的更加孩子气地说道:伯伯,我想你了。她明显感觉到他在那一头的愣怔,因为,久久他才说:好,我知道了。华彧接着说:等我放假了,我去局里看你可好?周彦博“啊”了一声,但是还是有些欣喜:这当然好,你什么时候放假?她连忙接话:我二十号回,二十一号下午我过来。他算着自己的时间,缓缓说道:好,那我在局里等你,到大门口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挂了电话,就发现刚刚有个电话打进来,是于铎。华彧连忙回电话过去:喂,于铎,怎么了?于铎的声音也很吵:嗯,约你吃饭呗,快回家了,有几个大三大四的师兄师姐要找我们聚聚,没事就出来呗?华彧懒得动弹,于是说道:啊?不了吧。于铎坚持说:我一会就到你楼下了,我来带你哈!快下来,快下来!华彧只好不情愿地下去。
回家的第二天,华彧到了周彦博工作单位,也就是区教育局的门口,给他打了电话,却久久无人接听,她只能发短信:我到了,在门口。半小时前,周彦博恰好去隔了三条街的工作办检查,因为临时接到通知,手机还在办公室充电。
南方的冬天,也是冷的彻骨,尽管没有北京那样猛烈的大风,尽管阳光明媚。南方的冷,是冷的足够透进你的每一寸肌肤。但是此时的华彧,内心充斥着火热的激情,对于等多久,似乎并没有那么在意。
等了半个多小时,华彧还是着急了,也因为教育局很多人都认识她,实在不敢在门口多站。
于是,只好在教育局对面的咖啡店里等他,等着等着就对着咖啡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周彦博到了工作办才想起没有带手机,又想起华彧说过今天下午来看他,检查时心不在焉,好在所谓的领导、教育局副局长沈子烨资格亦没有他老,也不好多指责,他心里只想着快些结束这例行公事且与他本就无关的检查。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单位,还没有下车,就看到了对面咖啡馆里靠近窗户的她,透过咖啡店的玻璃,周彦博见到趴在桌上睡着的华彧,她的表情如此可爱。他下了车,和沈子烨道了别。直奔咖啡店,慢慢走到那张桌子前,坐在她的对面,静静看她,内心升腾起的冲动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撩起她眼前的发丝,她却很惊醒,见到他,愣了一下,半晌,没好气的一句:你来干什么?他看着睡眼惺忪的她,笑了:傻孩子,怎么在这睡着了?
她有些生气,径直站起来朝门外走去,他连忙跟出去,却不小心撞在桌子上,她听到声响连忙回头,见到表情痛苦的他,忙扶住他:没事吧?他笑了笑:没事,老了,是不是?她突然觉得有些尴尬,走出咖啡厅,说道:伯伯,你刚刚去哪了?
为她一句伯伯,换做他没有反应过来了:噢,工作办临时视察,手机在办公室,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一路上,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到了他的办公室。
这一天的周彦博,穿着藏青色带些条纹的西服,里面是浅蓝色的衬衣,搭配着深蓝色底红白相间细纹的领带,最外面则套着一件大衣。周彦博打开办公室的门,在办公桌上拿起手机,看到好几个未接电话和短信,拨通了其中一个:喂,是我。今晚我有事,不回来吃饭了……嗯,单位的事……你们吃就是了……嗯,就这样了。周彦博转过头来笑着看着华彧:喝点什么?到了他的办公室,华彧有些拘谨地坐在沙发上,摇摇头。他却对她的到来表示很高兴,一直笑着,站起身给她泡立顿的奶茶,一边倒水一边说:女孩子都喜欢喝奶茶吧?我这刚好有几包,要不全冲了?华彧刚刚已经喝过咖啡,但是见他已经冲了,也不好推辞,连忙说:不用了,我喜欢喝淡的,一包足够。他笑了:好,好,你说怎样就怎样。
周彦博显然是不常泡奶茶的,倒入奶茶粉,加完水并不搅拌就递给她,她却喝得出来,味道淡的有些不自然,显然是没有全部冲开。到了办公室,竟莫名地拘束起来,并没有在咖啡厅里见他第一眼时那样的熟识感。到了五点多,华彧说:我要回家了,您刚刚打电话不是也说有事吗?他笑了:我骗了兰慧阿姨为的就是带你去吃晚饭,你就不能赏个脸?华彧内心突然有些激动,但是她还是努力克制住,浅浅一笑:呀,那岂不是很不好意思?周彦博笑笑:走吧,走吧,让伯伯带你吃顿饭。她羞涩地一笑:我给爸爸妈妈打个电话说一声。
周彦博问华彧想吃什么,华彧笑着说什么都可以。于是,他带她去了西餐厅,她动作不够麻利,周彦博笑着帮她收拾餐具,帮她把牛扒划开,帮她切好面包片。她说:见到你和跟你打电话真不一样。他笑出声:哈哈,我真想问你,怎么一下子那么拘束,像是刚认识,记得,我们认识二十年了,哦,不对,二十一年了吧!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嗯,我当然记得,记得你高血压好多年滴酒不沾却为我一饮而尽。他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后话,你很小的时候我就抱过你呢!
每次听他说这个,她都会莫名地脸红,吃饭时气氛明显缓和了不少,她力气也不够大,划不开六分熟的猪扒和牛排,他别着手帮她,又不小心划到碟子外边,两个人傻傻地笑。她忘了,眼前的男子比她大了三十岁;他也忘了,眼前的女孩比他儿子还小将近十岁。
然而,或许,这一夜,没有年华。
吃完饭,天已经全黑了。都市的霓虹灯不停地闪烁,使得夜空都没有了往昔的宁静,都市中依旧是无数忙忙碌碌的人,一切一切地都在告诉所有的人:都市中的夜晚生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