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芳瘫软在那里，呼吸之间，她的身体也随之起伏。她的脸上浮露着满足的欢笑，眨巴着眼睛妩媚的看着我说：“我就知道你行，刚才的表现不是很好嘛。”

我把头撇向一边，不说话。

芳芳坐了起来，贴近我说：“怎么了？不开心？”

我还是不说话。

她也不说话了，她的目光粘在我的脸上，看得我惶惑不安。床单上一片湿润，但这些已顾不得，不记得这样对峙了多久，芳芳拽起一方薄被，背对着我睡下了。我虽然瞧不见她的面容，可她身体里透出来的气息，使我明显感受到了她决然的冷漠。我突然感到一种恐慌，用专业术语来说，应该叫——感情破裂。刚才倔强的僵持已变得毫无意义，就如小孩不对着父母，他的哭诉也就毫无意义。而在这个人情淡薄的世界，海枯石烂的爱情比大熊猫还要稀有，又有谁真的离不开谁。这样想着，芳芳在我心里的位置反倒高了几层，而我也确实没有玩弄的心思，一想到将来的老婆被别人用过，心里就无比纠结。现在想来，那时我太纯真了，以为婚姻就是阴道的保险锁。

这一夜我注定是无眠的，挨到天光微亮的时候，我起来了，去卫生间洗漱。脑子里一片混乱，对今后的日子感到茫然。牙刷到一半的时候，门里悄然的走来一阵脚步声，注定是芳芳无疑了。我不由撇脸看她，心里不禁生出寒意。她的头发凌乱不堪，面容憔悴不堪，她把自己裹得里外三层，她一步步缓缓走来，虽然是面对，但在她空洞的瞳仁里，分明没有我的影子。

我们像昨天一样并肩刷着，只是彼此间貌合神离。好像没有刷完的时候，因为牙刷搅和在嘴里，还能借口不腾出嘴巴说话，而一旦拿出来，就只有面对了。最后还是芳芳，她的嘴唇还残留着泡沫，她用含糊不清的语调说：

“叶凡，我们分手吧。”

我瞬时定住了，木讷的扭过脖子，看见芳芳酝酿的泪水线也似的流过她的侧脸。我以为我真的失去她了，甚至放弃了追回的念头。这种微妙的心理或许只对我个人而言，就如《东邪西毒》里说的，如果你不想被人拒绝，就不要给她机会。恰如我的人生，太害怕失去，所以……所以如果没有芳芳，那么我真的是从未拥有。

或许是芳芳看到了我的绝望，她的呼吸开始急促，她的脸色也渐渐涨红，她的眼睛里射出愤怒的光芒。我低头不敢看她，听到她的声音：

“叶凡，你真是太老实了。”这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我感觉自己的双手被一个温软的东西束缚住，再一次听到她的声音：

“你能舍得下吗？”

她这句话挽救了我们的爱情，我的心情像是重获了至宝，觉得她还能爱我，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我沉浸在无比的喜悦里，抱起她比我还重的身体，三步两脚，把她抛到了床上。她的憔悴面容一下变得容光焕发，不含一丝羞怯，含笑带泪的迎合我。

我的生活到这里才算美好，虽然我还念着梦清，但我深知她永远不属于我。这并不是我和她之间有云泥不相接的距离，而是我的心把自己排斥的太远。

这时，琪圆已洗好了碗筷，她脱下手套，解下了围裙，向我走来。我才注意到她走路的姿态是那样的不自然，每走一步，都不禁会微微蹙眉，透露出别样的妩媚。

我的心一下雀跃了起来，‘突突突’，在打鼓。

她坐到床沿上，挪出另一张叠好的被子靠起来，两只手叉在脖子后面，自然而然的露出肚脐雪白一块。我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向两个极端的方向窜溢，一边是大脑，一边是命根处。我的大脑不受控制的摸向她的手背，她没有退缩，只用冷漠来回应我。我没有顾及到这些，我翻开她的手掌，见关节根上有一层薄薄的茧，一望而知是做家务而致的，因为也只能是家务。这让我不由想起以前一个朋友，在于她最后一次见面，我们比以前更亲近，握别的时候，我翻开她的手掌，也看到了这么一层薄茧。我记得那时我是这么说的：

“咦！想不出你这样一个漂亮姑娘还会做粗活，重活。上天真是没道理。”

她说：“其实也不是什么重活，只是常帮我外婆烧锅。当然也不能叫帮，因为我也要吃饭嘛。”说到这里，她的眼睛微微眯起，妩媚的让我不舍得眨眼睛。

所以今天我感到尤为亲切，我对琪圆说：“你让我想起以前一个朋友，她常常要为她姥姥烧锅。你知道烧锅是什么吗？手拿着火钳，夹着柴塞进锅洞里，来来回回手就生茧了。她是个勤快的小姑娘，比我要勤快，跟你一样勤快。她长得好漂亮，跟你一样漂亮。她的身材也很火辣，跟你一样火辣。”

琪圆脸上现出一闪而逝的笑意，她的嘴角勾出一抹轻蔑的意味。说：“这就叫善意的谎言吧。”

“善意的谎言，”我重诉道，“假不一定是虚，比如周星驰的电影，有些无厘头的地方甚至没有逻辑，可它不是一样带给我们快乐吗？在我像你这样年少的时候，我也喜欢追求一些真善美的东西，可现在不做那样的妄想了。如果一句谎言能让别人开心，它的价值不一定比真话少。”

琪圆说：“我不知道你的那个朋友是怎样，可她不会像我。没有人像我。我是疯子，我是神经病，谁也不会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