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湖南一个算大不大,算小不小的城市,岳阳,这个城市怎么形容呢,的士起步价5块,还是3公里,基本上30块钱可以围着城里转一圈了,跟深圳、上海一比,就是姚明跟潘长江的落差,但我一直觉得浓缩就是精华,岳阳有华天,有沃尔玛,有现代武商,同样也有麦当劳,肯德基。
我这人甚为爱国,所以每次去肯德基、麦当劳之前,总要在经过一段反复的内心挣扎之后,再进去,而且消费的时候,都要慎重的索要发票,这样做不仅为我国GDP的增长贡献了力量,更是为国家统计局经济增长百分数,小数点后的N个数字加了一个1,因此,我找到了平衡。
那天,傍晚,准确的说应该是2010年9月25日的傍晚,实在是有点饿得受不了了,下楼打车直奔肯德基,早上没吃,中午没吃,的士司机貌似今天心情很好,和我谈天说地,什么他家要买新房子,儿子要娶新媳妇了……
我傻傻地说了一句,都二婚了,还买啥房子?
只见那司机阴阳怪气的说道,谁二婚了,谁二婚了,我儿子头婚!
“不是新媳妇吗”,我有点穷追不舍。
“头婚就不能叫新媳妇啊,没文化”,司机直接一句话把我噎住了。
我咋咋舌头,乱说话果真不好,我这是典型的不经过大脑。
肯德基到了,歉意的付钱,关门时,司机说,小伙子,要多读点书,然后一溜烟的跑了,我看了那车半分钟,没反应过来。
一股饿意,由丹田直逼脑门,我大人大量,就不计较那司机的话,转身,以鬼子进村的气势杀向肯德基……。
还没走几步,忽然感觉有人拉我的袖子,一瞬间,内心的小火苗扑腾就上来了,一句怒喝,你他妈的没完是吧,我读不读书关你屁事?
骂完,心中顿时舒畅无比。正准备再来几句狠毒的,才发现,不是那司机,是个小姑娘,
你拉我干嘛?我大声的质问。
小姑娘显然很委屈,不回答我的问题,只知道不停的用双手搓着自己的衣角,双眼擒满眼泪,全身有点颤抖。
我有点不知所措,认真的打量起这个小姑娘,头发浓黑而笔直,脸长得不是一般的圆,我甚至觉得她的脸是以鼻尖为圆心,用圆规画出来的,脸色惨白,但长得不错,是我喜欢的类型,全身一套白色的背靠背,请原谅我的无知,我到现在也没搞明白背靠背这个品牌的中文名称是什么,叫了N年的背靠背……,让我更为惊奇的是脚上居然穿着我以为失传的白色回力球鞋。
看完,我继续问她,你有什么事情吗?
这时,小姑娘才缓过神来,放过被她蹂躏到现在的衣角,慢慢吞吞的说:大哥……哦……不……大叔,能给我200块钱吗?
一瞬间,我疯掉了,我未必长得这么像大叔,为什么这么多小姑娘喊我大叔,虽然我有一张比同年人更成熟的脸,但我像毛主席保证,我去年绝对只有24岁。而且我自认为我的心理年龄还是花季雨季。
我说,首先我不是你大叔,叫大哥就可以了,还有,你后面说什么?
小姑娘,不言语了,又开始搓衣角,这次干脆连头都低下去了,好像违反了班纪班规,即将受到幼儿园阿姨打屁股的惩罚。
你怎么了,我语气开始缓和。
小姑娘听我这样说,直接大哭起来。
这把我吓得,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打开,递给她,她接过去,但还是依旧哭个不停。
人群开始注意我们,眼神都现出一丝鄙夷,就差朝我吐口水了,看这架势,我扛不住了,等下再出来个英雄救美的,还不把我揍一顿?
我拉着她,走到肯德基旁的地下商场楼梯,这里人少点。
小姑娘总算没哭了,抽噎的说,大哥,你帮……我号码,我的钱包手机都没了……你能给我200块钱坐车回家吗?
我晕了,这才刚出门呢,就碰到个抢劫的,把我当救世主了,我还是当叔叔好了,至少我不想当这个观世音大妈。
我说,我不认识你,而且我也不可能随便给你200块钱,因为200块钱对我来说是天文数字。
小姑娘说,大哥,我一看你就像个好人,你帮帮我号好吗,我回家了,马上把钱转账……不……寄给你,你看行吗?
我说,我凭啥啊,你要是个骗子呢?我已经在开始想辙逃跑。
小姑娘不依不饶,略带哭腔,梨花杏雨,说,大哥,我不是骗子,我真的是钱包手机被偷了……。
我,作为一个生理、心理健全的男人,根本无法抗住女人的眼泪,更何况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女人。
脑袋开始运转,自己跟自己斗争:就给她吧,救人一命胜造以及浮屠……这一刻,我想到了,邱少云、黄继光、董存瑞……。
但我依然不露声色,说,你从哪来的啊?
小姑娘终于不哭了,开始历数自己悲惨的遭遇:我家是陕西潼关县的……我是跟家里吵架跑出来了,我出来的时候不知道要去哪,在老家的火车站睡了一晚上,后来岳阳这边一个女网友说要我来这边,给我介绍工作,我就来了……结果她是做传销的,我就跑了,我的手机钱包都在她那,我一个电话号码都不记得……就在这里不停的找人要钱,要了2天,都没人给……。
说完,小姑娘又开始哭了。
我接着问,你晚上住在哪啊?
小姑娘说,火车站……
我心软了,内心却又复杂了,是不是骗子啊,附近是不是有同伙啊,我开始注意,扫射一圈,也没发现电影中那种猥琐的坏人。
不知道哪来的灵感一现,问,身份证给我看看,这一刻,我是丨警丨察!
身份证都在我网友那里……小姑娘的眼泪还在流。
我实在是饿得有点扛不住了,这事等下说,你两天没吃饭了把?
小姑娘点点头,继续擦眼泪。
陕西就是北方人了,对面刚好是松花江饺子馆,咱们先去吃饭,你跟我走把,我有点迫不及待了。转身就朝松花江饺子馆快步走去,小姑娘跟在我屁股后头,我回头看她一眼,吓得她顿时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我有点怜香惜玉,轻声说道,不要怕,跟着我。
走进松花江饺子馆,找了张桌子,要小姑娘坐我对面,服务员拿了份单子过来,问我们吃什么。
我递给小姑娘,说,你看看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小姑娘却不接,说,你点把。
我也不客气,估计她这两天没吃,比我还饿,问过她不吃辣椒之后,点了二两三鲜饺子,二两猪肉芹菜饺子,一份大酱饼,一碗稀饭,一叠酱牛肉。
点完,我问她够不够,她不说话,还是在搓衣角。
我尴尬的跟服务员说,先这些把。服务员走了。
我跟小姑娘说还得一会,现在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是哪的,身份证号码多少,用家乡话,其实我哪知道,她的家乡话该怎么说,我根本不知道。
小姑娘也很配合,利索的说:俺叫苏乔,19岁,俺家是陕西潼关县的,俺的身份证号码是610424XXXXXXXXXXXX……。
苏乔,名字不错,还真有点另眼相看,连听她说三个俺字,而且字正腔圆,不像模仿,骗子的可能性降低了1%,我拿出我的三星小S手机,打开S身份证查询网站,要她再说了一遍身份证号码,一查,嘿,还真是陕西潼关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