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书房一张张地抄写那份结婚时和秋枫签下的不平等条约。他已经很久没有拿笔写过这么多的字来,若不是秋枫昨夜离家出走前把这张所谓的合约摔在他脸上,言辞确确地说:“抄一百遍再来找我。”他还真想不起来他原来是能写出这样一手好字来的。
其实如果有人问他到底喜欢秋枫什么,他还真回答不上来,那两年里她就那样不知不觉地渗进他的心里,他曾经无数次的等在急救室的门外,无数次向上天祈祷,祈祷着让她醒过来,让她健康的活着。有时候他会觉得秋枫能象现在如此鲜活地在他的身边,是他用了多少的呼唤唤回来的,为了她来之不易的生命,他也不愿她有半点的委屈。
而且她总是孩子气而已,就算是生气,也是逼他做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反正只要不是原则性的大问题,他已经习惯的顺着她的意思做事情。
他把那一百份合约整整齐齐地送到秋枫面前。心仪正要出门,她交待秋枫帮忙看一下洗衣机里的洗的衣服,她答应着,等心仪一出门便望着他笑得象花一样,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进卫生间洗衣服去了。
等许心仪和于慧晚上回到家,发现家中窗明几净,焕然一新,阳台上晾满了洗过的衣服,床单,甚至连窗帘也被换下来洗了一遍,家里的卫生也被打扫过了,每一个地方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你们找了钟点工?”心仪望着正并排窝在沙发里边看电视边吃零食的秋枫和东迪问。她太了解这兄妹两个,家里的活一向是她和东阳做,这两个人打死都不管这些的。
“干嘛找钟点工,家里有免费的!”秋枫笑嘻嘻地说。
他正从厨房出来,听见秋枫这样说话也不生气, 只是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他说:“饭菜做好了,等东阳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许心仪有些不忍,不禁指责了秋枫一句:“你这样做,小心你二哥回来骂你。”
她嘟哝着说:“是他自己愿意做的,管我什么事。”说着又拉着于慧撒娇:“妈,我今晚要跟你睡!”
“好,今晚跟妈住。”于慧有些糊涂,女儿是自己最宠爱的,当然什么事都能答应。
许心仪在旁边叫:“妈!”她一边对于慧使眼色,一边笑说:“小枫都是结了婚的人了,妈你还当她是小孩子。”
“也是,小枫,今天还是回去住吧,改天再来。”于慧哄着女儿。
“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回哪儿去呀,以后我要在这里长住了。”秋枫干脆开始耍赖。
许心仪和于慧都去看他,他没说话,只是笑笑,也没敢笑得太明显,免得又惹得这丫头无端猜忌。
知道他们两个是吵了架的,也不能说是吵架,应该是这高鹏又不知道哪惹了这个姑奶奶,吃晚饭的时候,于慧特地把他拉在自己身边坐着,并一个劲地夸赞说:“看我这个女婿,要模样有模样,要手艺有手艺,连饭菜也做得这么好,这小枫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找了一个这么好的人。”她是真看着高鹏顺眼,他上大学的时候在陈家住的时候,她就把他当成那几个儿子一样的看待。
“妈,你有没有搞错,你女儿,你儿子有哪个比他差了,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偏偏秋枫不愿意听。
“怎么说话呢?”东阳是个极孝顺的人,哪能允许自己妹妹这样说话:“都是高鹏惯得,一天到晚没大没小。”
他一看这阵势,等下她必然会把气撒在他身上,便马上转移话题:“东阳,给你说个事,我妈想把东越认在身边做个干儿子,你看行不行?”在他们家住的时候,谭容雪总也夸东越,他便有了这样的念头,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说出来有些唐突,但总好过这丫头发起疯来翻脸不认人。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家世显赫,这当然是件好事。可她还在恼恨他在亚媚那里过夜的事,虽然他一再地解释,可是她不信,孤男寡女在一起过了一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别说她不信,说出来就没人信。
“不行,”没有等到东阳回答,她很快地说:“我四哥又不是没有家,干嘛要认到别人家里?”
“这高鹏是别人吗?”东阳反问道。他目光犀利,就是不想她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哪知这丫头谁的面子也不给,她慢慢地说:“他马上就是了,我要和他离婚。”一字一句都很清晰。
她语出惊人,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他,他一脸的迷茫,东阳恼了:“这结婚也是你,离婚也是你,你们就闹吧!”他也不吃饭了,扔下筷子进了书房。
他坐在东阳对面,不说话,手里捏了根烟翻来覆去地摆弄着,也没有意识,只是颠倒来颠倒去,东阳看不下去了,把打火机推到到他面前说:“想抽就抽吧。”
他勉强地笑了笑,把烟又放回烟盒里。
刚才秋枫抱了一沓他一笔一划抄写的所谓的合约扔在他们面前,说:“别让二哥以为我又在无理取闹,你抄了那么多遍,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为什么了,以后你喜欢抽烟就抽,喜欢喝酒就喝,喜欢泡女人就泡,你自由了。”
她砰地关上门走了,东阳瞟了那些文字一眼,望着他笑:“字写得不错,在学校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你原来字写得这么好呢。”他不等他说话,又问:“准备怎么办?要我帮你吗?”
他叹了口气,说:“不用,随她吧,累了她就不闹了。”
东阳挪了挪身子坐直了笑说:“我现在才发现其实对付小枫你是最有办法的,你这永远以不变应万变,我看小枫最后还得乖乖回到你身边,你说从前我怎么就没有发现你有这么好的品质,看来我的眼光远不如小枫的好。”他一半调侃一半是为了宽他的心,秋枫总也这么闹,恐怕真还没有一个人能受得了,也难为了高鹏,总也包容着她,不生气,也不恼怒。
他唇角浮现一丝苦笑,她也不是第一次和他闹,而且这次的确是他的错,再怎么样,也不能在亚媚家里留宿,只是那天她病的厉害,又拉着他说了很多的话,那样的情况下他如果离开了,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而且他也想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他向她讲了他和秋枫的事情,讲他们在医院里那两年的纠结,讲他们现在的生活,他说有了秋枫他已很知足,不敢再奢求别的,只盼着她快乐了,哪会让她伤心。
偏偏她不信,也不想想那些年他日夜守在她身边,什么时候有过非分之想了。
没有办法的办法,就只能等这位大小姐心情好了慢慢的哄了,她不回家,他也就干脆在他们家的沙发上暂住,他把电视的声音调的很低,其实心思也没在电视上,只想着明天怎么哄她了,没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
一抬头看见她,他有一瞬间的喜悦,因为从来就是抱着她睡,她说过一定要枕着他的胳膊才能睡得着,所以不管什么时候,他必须无条件的把自己的一只手臂留给她用,她生气的时候就更要这样,这是她的原话。
在他面前,她总也不讲理,却总也有理,他每天都在奇怪,她那浆糊一样的脑袋里怎么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又偏偏对他的宠爱不自觉。
她又开始浆糊了:“我想来想去就是想不明白,那个亚媚比我好在那儿,你就明白告诉我吧。”
他痛苦的用毯子蒙上了头,然后把脸转向沙发内侧,这样的问题他没法回答,谁知道刚转过身去,一杯水就当头浇了下来。
20
如果真相是种伤害, 请选择谎言。
如果谎言是一种伤害, 请选择沈默。
如果沈默是一种伤害, 请选择离开。
沙发也没法睡了,这丫头发过脾气后回房间继续睡她的觉了,他也只能守在她门外,没想到到了早上居然睡着了,他坐在地上,背靠在她房间的门上,她一开门他差点就倒下去了,幸好他醒得快,扶了一下门框才没有摔倒,她还在生气,就踢了他一脚,说:“想睡觉就滚回去睡,你又不是看门狗,坐这儿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