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我过的是衣食无忧的生活，你不可能体会我的生活的。”
“我会的……”
“小莉，城乡差别是客观存在的，乡里人和城里人的差别也是客观存在的。如果你觉得我这种人不适合于你，你趁早收手……”
“你后悔了是不是？”小莉打断我的话。
“小莉，我从来不为自己的行为后悔。”
“我也是。”
菜上来了，“小莉，来，吃鱼片汤。”
“你也吃……”
“都给你吃，算是我的陪陪礼啦。”我给她舀了一碗鱼片汤。
“我罚你吃……”
“好，我认罚。”我笑，小莉也笑。
“嗯，你的笑比这鱼汤有味多了。”
“讨厌！死嘛哈！”
“我要是成了死嘛哈，你会哭吗？”
“不跟你说……你就不能逗人高兴高兴吗？”
“小莉，你要是跟着我，够你受得啦。”
“只要你跟我说真话，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理解你的……”
“是吗？你可要多吃东西啦。”
“为什么？”
“锻炼肚量啦，哈哈……”
121．
元旦到了，有三天假，我决定回家一趟。
小莉决意要跟我一起。
“这次算了吧，等明年进山的路修好了，我家的房子建好，再去不迟啦。”
“不嘛，我就想去。”
“二十多里的山路啦，你走不了的。”
“你走得，我也走得。”
“好，就让你试一回，要是走不了，趁早决定……”
“决定什么？”
“散伙啦。”
“死嘛哈，你别想甩掉我，这辈子跟定你啦。”
在云阳镇下了车，下起了毛毛细雨，这下麻烦了。
好不容易才找了辆“跑跑车”，颠簸着进山去。
进山的路基本上完成了基础工程，离铺柏油的时候不远了。但下点雨，就有些泥泞了。
“小莉，不好玩吧？”我抱着她坐在车箱里的板凳上。
“有味……”
“等下你就不会觉得有味了，屁股都颠得痛啦。”
“我不怕……”
“路长着呢，二十多里。”
“你们家怎么会住在这大山里呢？”
“谁知道？要怪只能怪我爷爷的爷爷啦。”
坐了好久，到了该下车的地方了。
下了车，正碰上栗新栗文放学回来。
“斌哥，你回来了！”栗文跑过来，帮忙提包。
“哎，你们俩也才回呀。”
栗新推着单车过来，瞧着小莉笑道：“哥，这是嫂子吧？”
“你是栗新吧，我叫欧阳莉，你哥的同学。”小莉很大方。
“小莉姐好。”栗新笑道，这小子，一上高中就疯长，大概有一米七了吧。
“嫂子好。”栗文把包放在单车捆好，对小莉来了个立正。
“栗文，读初中吧。”小莉拍了拍栗文的肩，回头对我说，“栗斌，想不到，你们三兄弟长得这么像。”
“一个模子出来的啦。走，回家。”
栗文跑回家报信去了，等我们爬上山，妈妈和李叔都在门口等着了。
小莉大大方方地叫了声“妈”“叔叔”，妈妈愣了一下，连忙拉着小莉的手，左瞧右看，“哎哟，累坏了吧，快坐下……”
“栗斌，你们回来得正好，今天刚打了只麂子。”李叔笑道。
“真的？太好了。小莉，麂子肉是上等的野味，好吃着啦。”
“你们坐，我去做饭，栗文，你帮忙烧火。”妈妈说。
“我来吧。”小莉站起来。
“别，小莉，你和栗斌坐。”妈妈摆摆手，“老李，你把麂子肉剁了。”
李叔也进了厨房。堂房里只剩下我和小莉。
“感觉如何？”
“挺好的。崇山峻岭，世外桃源。”
122．
栗新从房里出来，“栗新，成绩怎么样？”
“差不了，年级第二名呗。”
“好，要争取考个好学校，最好是前十的重点大学。”
“我的理想嘛，复旦，怎么样？”
“行啦，栗新，有志向，要踏踏实实学。”小莉鼓励他。
“只是……只是有件麻烦事……”
“什么事？”
“有个女同学写信给我……”
“栗新，现在可不能谈恋爱啦。”我警告他。
“是啊，我也不想……”
“栗新长得这么帅，成绩又好，肯定女同学喜欢呀。”
“她成绩好不好？”
“年级前五十名。”
“那你要做好工作，别影响了两个人的成绩。”
“烦躁，我跟她说，现在不谈，等考了大学再说，她可好，成绩一下子落了十多名。”
“没跟老师说？”
“这样的事能跟老师说吗？嫂子，你说怎么办？”
小莉笑道：“栗新，看你这着急的样子，是不是你也喜欢她呀？”
栗新笑道：“谈不上喜不喜欢，反正不讨厌呗。只是我不能看着她因为我而成绩下降，是吧？”
“栗新，互相鼓励好了。不要拒绝她，也不要沉湎其中，帮助她把成绩搞上来。要不，我给她写封信，劝解劝解她？”
“好啊，嫂子，你们女生之间，可能说得通的。”
“栗斌，你读高中时，也有女同学追你吧？”小莉又转过来取笑我。
“有啊，难道你没有吗？”
“你们都是过来人，有经验，传点经给老弟吧。”栗新大笑。
“栗新，周校长好吗？”我想起周校长。
“好，上个星期还叫我去他办公室谈话。他太忙了，学校里事多，加上他爱人又病了。”
“余老师病了？什么病？”
“听说是肺上有肿瘤，切了一块肺去了。”
“你怎么不写信告诉我啦？”
“我也忘了，其实余老师就是在潭州市人民医院做的手术。”
“真是该死，我……小莉，你不知道，周校长他们夫妇把我看作自己的崽一样，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明天一定要看看。”
“应该去的。”
晚饭很丰盛的。一大盆的麂子肉，还有几个山野佳肴。
“小莉，试试我们山里的味道。”我夹了一块麂子肉送到她嘴边。
“等都来了再吃。”小莉嗔怪地看着我。
“快吃！”她只好张嘴，“怎么样？”
“嗯，真鲜美！”
“那我也吃一块。”
“嘛哈，有这么好吃的，还不让我来。”
123．
家里里得这样相聚，饭桌上热闹得很。
两杯酒下肚，李叔的话也多了。
“栗斌，我和你妈去办了证了。”
“那好啦，寒假回来，我给你们办酒。来，我代表栗新栗文，还有小莉，先敬你们一杯，祝你们幸福美满！”
干了杯，李叔感叹道：“栗斌、栗新、栗文，我这辈子能有你们三个，我知足了。”
栗新给李叔倒满酒，“叔叔，你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帮着妈妈支撑起这个家，点点滴滴，我们都记在心头。我敬你一杯，我就是你的儿子了。”
“好。”李叔干了杯，“栗新啦，我对你只有一个希望，好好读书，考所好大学。你哥高考成绩好，可惜没去北京、上海读书，现在想起来，总觉得遗憾呀。”
“还有我嘛，”栗文抢过酒瓶倒酒，“叔叔，我不能喝，斌哥代我敬酒，行吗？”
“好，栗文。”
吃过饭，小莉要去洗碗，妈不让，我说我帮妈妈洗碗，一边拉拉家常。
“栗斌，你和小莉的事，怎么信里一点也没说？”
“想给你一个惊喜啦。”
“臭小子，搞得妈措手不及。”
“是不是小莉那声‘妈’叫得太突然了？”
“可不是吗？”
“妈，第一印象如何？”
“我崽崽看中的，那还有错？我挺满意的。不过，城里妹子，这乡下的苦能吃得了吗？”
“那你问问她啦。”我笑。
“都到叫‘妈’的份上了，我还管什么？”
“妈，她说了，她一定要做你满意的媳妇啦。”
“栗斌，她爸妈会同意吗？”
“不知道。我们还有一年多才毕业，早着啦。”
“还是早点听听她爸妈的意见，不要到毕业时搞得乱糟糟的。”
“是，我知道。”
收拾完，一家人围炉向火，大山里已经很冷了。
妈妈搬出板栗、柑桔等好些吃的，“小莉，尝尝。”
“栗斌，地盘子已经批了。”叔叔说。
“真的，明年可以盖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