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子太没出息了。用心读，即使这一次考不上，复读一年吧。你看复读班的那些同学，哪个不是憋足了劲，想考大学。如果你要是这么混下去，然后回家结婚生孩子，将来说不定要后悔的。读书为了干什么？就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创造孩子的命运。”
“谢谢你，斌哥，我好好想想。”
林彩霞一整天都不敢看我，甚至还躲着我的眼光。仇老师在我的思想工作和“身体工作”下听了我的话，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只是简单地问了问林彩霞昨晚上哪儿去了，林彩霞简单搪塞过去。但我看到林彩霞一天的课都上得心神不定。
第七节课后，我把林彩霞叫住了，林彩霞脸红得像血，低着头，轻声地说：“班长，有事吗？”
“我看你一天都心神不定。”
“我……”
“林彩霞，事情发生了，除了我，谁也不知道。我这个人，你或许不太了解，我这人嘴紧着啦。我替你们保密，你不要担心。”
“谢谢你，班长。”
“你也要装着没事一样，不然，同学会猜测议论的。”
“是……”
“我当时本可以不声不响地走，但我还是叫了门。不是我想讹你们，是想提醒你们，不要这样做。因为都高三了，不能分散精力。你的成绩中等偏上，努力一把，说不定这届就考上了。即使这届考不上，复读一届啦。你看文二班的那些女同学，个个卯足了劲。”
“我的成绩不好，其实我也很努力了，就是进不了步。”
“你不要妄自菲薄。我的经验是，只要掌握了学习方法，就能事半功倍。林彩霞，王杰那种拿张毕业证就回家结婚的想法要不得，难道你甘心读完高中就去当家庭主妇、生儿育女吗？”
“谢谢你，班长！我会再努力一把的，希望你能帮助我。”
“那没问题。你要和王杰相互鼓劲，共同努力，这样，他就不会拖你的后腿。”
“我知道。”
26.
另一件事发生在理一班。
理一班有个体育特长生魏金花，和我是一个村的。
好山好水出美女，魏金花本来出落得一朵花似的，可惜一番体训搞下来，腿粗屁股大。不过，面容姣好，还是不错的。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她被我们的体育老师胡士杰给上了。
胡老师不高，才1米6左右，但体重有200多斤，大家可以想象他是怎样的腿短腰肥了，那满胸的黑毛以及那长到肚脐的黑毛，让人一看就是个性欲强盛的主，女生一般都怕他。老婆怀孕回家休假，胡老师竟然把魏金花叫到房里给强奸了，魏金花怕出丑，没有言语。后来，也许是魏金花尝到了做爱的甜味，竟主动送上门。结果她也怀了孕，这事让魏金花的母亲知道了，一家人找到学校要说法，找到胡老师要赔偿。
周校长又气又恨，但家丑不可外扬，只好忍气吞声，耐心地做魏金花父母的工作，连哄带打总算让他们话不高声了。然后叫来班主任和胡老师，一起协商如何解决问题。商议结果由胡老师带魏金花去打胎，并赔偿青春损失二千元。魏金花休学回家，学校给她办理毕业证。
这事我是从仇老师那里听说的。当时我们刚恩爱了一番，躺在床上喘息。
“栗斌，要是父母来找我麻烦，那我可活不了。”
“大老婆，我又不会怀孕，谁会知道啦。”
“不过，以后我们不能再这样了，周校长在会上说，如果今后发生类似事情，那可不会是受记过处分就完，要开除工作的。”
“我会小心的，绝不让别人发现。大老婆，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为什么？”
“我们都这么多次了，你怎么就没怀孕呢？”
“傻瓜，我上了环，你的水到不了里面的。”
“嘿嘿，尽做些无用功啦……”
魏金花回家之后，便南下打工了。后来听说她傍了大款，做了一香港商人的二夫人。搞了很多钱回家，让她父母搬到了云阳镇上。这是后话。
27.
高三的时间过得飞快，过了年不知不觉就到了高考百日誓师的时候。
我对高考充满了信心和期待，然而就在此时，一场巨大的打击消然向我袭来，我感到了世界末日的来临。
1987年4月10日，星期五，一个让我刻骨铭心的日子！我的父亲离开了人世！
他是在和几个猎手打野猪的时候，被野猪拱下悬崖的。
来人跟我说父亲只是受了伤。等我走到山下的时候，我已经听到了母亲和弟弟们撕心裂肺的痛哭，看到了家门口人进人出，吵吵嚷嚷，我便知大事不妙，那一刻我的腿都软了，眼泪模糊了我的眼睛。
我跌跌撞撞地爬上山，奔回家，扑倒在父亲的冷凉的身上，怎么也哭不出来，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压来……
等我醒来，父亲已经躺在棺材里了……
漫漫长夜，山风阵阵，白炽灯发出昏黄的光芒，父亲灵前的长明灯摇曳着，忽明忽暗……树叶的“簌簌”声，猫头鹰的怪叫声，凄厉无比。
我和母亲坐在灵堂里，泪眼相对，默默无言。我的脑子里一时一片空白，一时一团乱麻。
“栗斌，你去睡吧。”母亲说。
“妈，你去睡吧，守灵是我做崽的事。”
“崽啊，今后的日子怎么办啦？”母亲抱着我的头又痛哭起来。
我倒在母亲的怀里，失声痛哭……这是有生以来最悲伤的时刻。
“妈，你别急，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家里的顶梁柱倒了，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办法，除非我……我不敢想，但不能不想。我都18岁了，此时此刻要接替父亲担起家庭的重担了，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想到这，悲从胸中来，禁不住再度泪流满面。哭吧，哭吧，今晚把悲伤去了，明天就得担当大人的责任……
第二天，我开始和村上的村长书记，也是丧事的提调梁叔李叔商量举办丧事的事宜。他们拿方案我表态，决定第三天起“道场”，第四天“归山”（出殡）。
星期六下午，仇老师、胡麻子、老毛子来了。仇老师到灵前上了香，磕了头，握着母亲的手，两个女人都泪流满脸，我抱着麻子、老毛子痛哭了一场，他们也陪着我哭……
老毛子把三百块钱放在我手里，“这是我叫我爸今天上午送来的，知道你要钱用。”
麻子也拿出五十块，“兄弟，这是哥们的一点意思。”
仇老师也把二百块递到我手中，“栗斌，这是班上同学和我的一点心意，收下吧。”
我的眼泪又下来了。
仇老师说：“周校长也很关心你，叫你办完丧事就赶紧回校复习。”
“老师，我怕是不能读了……”
“那怎么行？明摆着考得上大学，怎能就这样白白浪费了呢？”
“老师……”
仇老师转向母亲，“栗斌可不能担误了，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仇老师，你放心，你会让他考大学的。”母亲很庄重地说。
28.
把父亲送上山，丧事基本办完了。
一场“家庭扩大会议”即时召开。
大舅首先发言：“姐夫不幸去世，半边天塌了。今后怎么办？我们要商量商量。”
外婆说：“斌伢崽就不要读书了，回家帮妈妈做事。”
“妈，栗斌的书要读，就两个多月考大学了。”母亲急忙说。
“考上了又怎样？你供得起吗？你一个女人，三个崽读书，你到哪儿弄钱呢？”二舅说。
“他爸多次和我讲，要把三个崽都送进大学。栗斌要是不读了，他爸死不瞑目啊。”
“你糊涂啊！”外婆气不打一处来，“他爸在，那是自然。现在你爸不在了，你哪有这个能耐？你真蠢啦！”
“妹子，你可要想清楚。”大舅说，“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这单瘦的身体吃得消吗？”
“是啊，姐，你要想清楚。我们也搞得不好，没有什么力量来帮你。”二舅说。
“我想好了，就是讨米，我也要供三个崽读书。”母亲语气坚决地说。
“我不同意，我不能看着我的女受这种苦、遭这种罪！”外婆也坚决地说。
大舅对村长梁叔说：“村长，你说说看。”
村长清了一下嗓子，“这事呢真的为难。栗斌考大学是大事，关系到他的将来。可是目前的家庭状况是这个样子。正如大舅所说，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是几年，是长久的事。真的为难啊！我看还是听听栗斌的意思吧，他都18岁，是大人了。”
“对，栗斌，你自己说说。”二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