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一楼是大厅,我平静的走到洗手间,确认里面空无一人.
然后,非常冷静的,拨通乔电话.
电话响了一阵,想必他在犹豫,美女在侧,接老婆电话毕竟不方便.
接通,他平静的声音传来:"喂,怎么了?"
如果在以往,我可能感觉不到异样,但是现在,微小一个变化,我都敏感的察觉.
第一,他没有直接称呼"老婆.怎么了?"而是一个暧昧的"怎么了".第二,他的语气,明显的保持距离,没有以往的亲昵感觉.
我知道,他们,还在一起.
"老公"我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怒气,努力使声音甜蜜,"你在哪?"
"哦"他顿一顿,"忙呢.什么事?"我想,他顿一顿时,也许给旁边美女手势,不要她发出声响,或者,因为接老婆电话,而安抚了身边吃醋美女一下吧.
也许,她因为我而不开心的撒娇的嘟起嘴巴,也许,他顿一顿的时间是迅速亲了她嘴唇一下.
无数设想,一起涌来,没有过程,用不到一秒时间.
"没事,我肚子疼,你忙我就不打扰了."
我想,即便勒令自己冷静,但是,我的内心,还是无法欺骗.也许,下一秒,我便会悲嚎出来.
迅速的,我挂断电话.
洗手间没有一个人,寂寞的空间只有我一个.
按着洗手池,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脸,我知道,以后,再无宁日.
悲哀的脸,倔强的眼神,这就是我.
幸福的昨天,随着这一瞥,永远的被时间长河冲走,就连痕迹,似乎都在嘲笑,嘲笑我曾经的自得,嘲笑我的自以为是.
捧一把水,把脸埋在里面,再也忍受不住,这种任何人都有可能经历的,这种无法忍受的伤痛,悲哀,耻辱,如同涨潮的海水,一个大浪扑过来,瞬间把我卷入其中,永世不得超脱.
我缩在墙角,紧紧抱着双肩,尽可能的把头缩回身体,痛哭失声.
压抑了许久,我的泪水,如同高压的蒸锅得到宣泄,倾泻而出.
不知道哭了多久,有人拉起我,用劲把我抵在墙壁上,防止我下滑.
她拿出纸巾,擦擦我的脸,用力猛摇我的头.
恢复意识时,我才发现,我身边,有张焦急关切的面孔.
韩惠,我的挚友,我的姐妹,她拿着热毛巾,擦我额头,红肿的眼睛,显然,她也哭了.
"你怎么了,哭什么?"声音一出口,连我都吃惊,如此虚荣,仿佛虚脱后的残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的声音也如叹气般微弱.
"别说了,晓然."韩惠的眼泪,如同珠子,串串晶莹,滑过她洁白的面颊.
"我说什么了?"抓住韩惠衣领,我急急的问,"我都说什么了,啊?"
"你什么都说了,要不是你电话给我,我怎么找的到你.刚才,你什么都说了."韩惠一脸责怪.
沉默,沉默.
我望着天花板,韩惠望着我.
生活,就是一部连续剧,任何狗血镜头,一点不差的,都可能出现.
如今,回想以往,把一切都串联起来
不仅哑然失笑
想想
没有什么放不开的.
别人伤害了你,没必要自己再伤害自己.
这样的时刻,我不希望周围有熟人,哪怕是最亲的人,看到我的狼狈.
对韩惠说了声要离开,整理好自己.韩惠送我到门口,我站在门外,面色深沉,对她说句:"记住,这事,只限你我."
她无言的点头.
我想,她应该理解,我们这个年龄的女人,,没有了少女的张扬,更少了孩童的天真.除了幸福的,都是不幸的.
韩惠曾经暗恋一个长者,对方高雅智慧,曾给青春的韩惠无穷希望,然后轻易的得到,最后,陪他走进再婚殿堂的却是另外的女人.
那段时间,我陪着韩惠,听她反复絮叨,轻易送出的不会被珍惜,男人的甜言蜜语是女人致命的毒药.
后来,那长者补给韩惠一家正在经营的咖啡店,算是表达他绅士一般的歉意.
韩惠,经历过几场不咸不淡的恋爱,至今未婚.
电话给保姆,要她告诉乔,我有事不能接孩子,他必须准时在天天放学时接到她.
走在鲜花点缀的小道,我开始思索.
首先,很庆幸,自己的大脑还是保持清醒.也许,一般的女人看到这样的情景便犹如天塌地陷,不再具备思考的能力,存下的,只有肢体的表达力.
在那样的时刻,我能想到联系的,不是别人,不是那种比较爱八的女人,也不是那种容易义愤填膺拔刀相助的侠义女友,而是有过这样经历,能够理解我,并且在我伤心欲绝的时候保持冷静的韩惠.
那段时间的沉默,太短又太长,想起乔给我的折磨,这种一点一滴的缓慢割伤,一秒有如无限,疼痛使我度时如年;但是,想到以后,想到如何处理,我又感觉时间太短,还未理出短短一个头绪,时间便飞快溜走.
坐在鲜花深处的长椅上,我开始回忆,回忆以往的甜蜜,乔笑起来亮晶晶的眼睛,微微上扬的嘴角,调皮的亲吻,激烈的爱抚.
这种甜蜜,很快的被苦涩代替,我忘不了,也许,一辈子都忘不了,他旁边的女人,他挽着她笑嘻嘻的脸.
剥皮一样的痛苦,刚才还无比亲密的人,忽然和你有了千山万水也无法跨越的距离,那种心理上的隔阂,这辈子,能消失吗?
天色渐渐灰暗,城市的灯火,依次亮起.
我的手机,响了无数次,最终,电池用尽后无力的哀鸣几声,便关机了.
天天的笑脸,是我心里最深的痛.
最不愿意看见的,是带给她的伤害.
曾经,她在我肚子里的踢腾;曾经,初生的她皱巴巴的脸;曾经,她用力啜奶奶的嘴巴;曾经,她的咿呀学语蹒跚学步......
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换取她一世的幸福。
有孩子的妈妈,也许能够体谅我的心情,孩子,多么甜蜜的字眼,但是,面对伤害,我们又是多么沉痛的惧怕。
最初的伤痛过去,我开始给自己理由去原谅。
可悲吧?我已经习惯了跟乔的生活,离婚,想都不敢想,多么华丽冰冷残忍的词啊。
想了无数理由去原谅,也许,我可以做到表面的,但是,心底,对他的感觉,可能也被这场伤痛燃烧的只剩下灰烬。
我没有哭,却一直流着泪。
不管结果怎样,回家之前,一定要恢复正常。
剥离的痛苦,自己享受吧。
幸福忠诚,去他妈的。
打车回到茶楼门口开车。
虽然夜色已深,但是,灯红酒绿的街,依然游人如织。
各种娱乐场所,张着花红柳绿的嘴巴,吞噬人的灵魂。
看着进进出出的红男绿女,我不禁想到,它吃进去的是人,吐出来的,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