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雅娜从随身包里取出一包香烟放在桌子上，从中抽出一支夹在手里点燃，第一次见张雅娜抽烟，我问：娜姐，以前没看见你抽烟呀？

“以前？我们总共在一起就那么几天，餐厅公共场所不能抽，房间我怕你嫌烟味臭，我又不能边走边抽的”

“那现在怎么抽了？这里也是餐厅呀！”

“不一样的，山里的餐厅根本不管你的，你看那边，大家都在吞云吐雾呢，”后来我自己也学会抽烟后我才知道，原来抽烟也是会传染的，看见别人在点烟，自己就很难忍住的。

“娜姐抽烟的样子很好看”张雅娜用纤细的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缓缓吸一口，吐出的烟不多，一晃就消散了。

“好看你就多看看，哪天看不见娜姐了可以想想”张雅娜摁灭刚燃了半支的烟头，微笑着但我却感觉到了一丝凄然，这让我感到有点迷惑。

“我怎么会看不到娜姐，我会一直在娜姐身边的，除非你不要我了”

“也许吧，也许哪天我就不要你了，你变成他们那样我就不要你了”娜姐看着那群越发情绪高昂的同行，像是在警告，更或者说是在预言一个即将变成事实的担忧。只要我继续我的工作，变成他们那样是必然，但为什么娜姐不喜欢他们的样子？

“喝酒吧，娜姐，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离开你的”我笨拙地安慰娜姐，连端酒杯的姿势都笨拙得让人觉得可笑。

“喝酒，我的小男人，娜姐不会让你变成他们的样子的”娜姐好像是暗自下了个什么决心。我猜不透更不想去猜，娜姐会对我好，我只抱着这样的执念。

好苦的啤酒，在同学们一起郊游或者聚餐时我也已经很多次尝试过了，但还是不喜欢它苦苦的味道，今天和张雅娜在一起喝酒，我却喝出了苦所带来的欣喜，几杯啤酒而已，不过水一样的饮料，但我却是醉眼迷离了，张雅娜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比昨天喝红酒那点微微的脸红都没有，喝酒过后，如果是女人醉了，女人会变得很妩媚，如果是男人醉了，他眼里的所有女人都会变得妩媚，这结论是我后面总结出来的。

“娜姐，你美得不要不要的，我学着刚才隔壁桌女人说话的腔调”人喝酒了，说出的话就会放肆很多。

“嘴巴甜，你要坏起来，只有比他们更厉害”娜姐喝完杯中的啤酒。我就像没有穿衣服的婴儿，一切举动她都是了然于胸的。

对于年轻男女来说，酒就像催情剂，喝着喝着，人就想入非非起来，张雅娜在我眼里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加迷人了，迷得我只想把她抱在怀里，压在身下。我隔着桌子拉了拉张雅娜的手：我想回房间了。

“好，但要老实呆着，不能坏”张雅娜答应我。

从餐厅回客房的路上，我走在张雅娜前面。

“张小姐，每天几点出发”小富康司机正在喝得起兴，看见我们路过，及时地问明天的行程。

“你放心喝吧，中午到那边用餐就好，一个小时的车程而已，具体时间我通知小唐”张雅娜没停下来，径直往前走。我跟在后面冲司机做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好的呢”司机答应着，行程里出了交通意外，他必须表现得更殷勤和谦卑。以讨得游客的欢心。

司机对张雅娜是恭恭敬敬的了，但却飞了个坏笑给我，张雅娜这样的说辞，我的身份就一点隐秘都没有了，这事在这群同行面前也就完全曝光了，只要让小胖子知道怎么办？我有点担心。但有句话说酒壮英雄胆了，曝光就曝光了，和张雅娜的感情，没有什么需要隐瞒了，迟早要被人知道的，我这样想。

身后果然指手画脚，大家窃窃私语。

“跟娜姐走，让他们羡慕嫉妒去”张雅娜放缓脚步，等着我赶上两步走到与她平齐的位置，然后手臂挨挤着走进电梯。

打开客房门，我急不可耐地要抱着张雅娜往床上放，张雅娜抱着我的头，亲了一口我的额头：不许胡闹，乖乖睡觉，娜姐有事。

“大师姐，早上好”酒店的自助早餐开到十点，我与张雅娜起得很晚，吃早餐不是我的必须，无论是在出来做事的日子还是在学校打怪的岁月，废寝忘食是最常见的事情，但张雅娜是少不了早餐的，一阵软磨硬泡后我被拖了起来。绝大多数的游客都是需要赶早去景点的，餐厅就餐的人已经不多，大师姐的出现让我猝不及防，我没有办法装作看不见，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唐家宁呀，你也这么晚没有出发呀？”大师姐随口应了一声，大师姐是我的师傅，刚进入公司时，给我们上课和带我跟团的都是她，大师姐快言快语，后来我发现，快言快语基本就是这个行业从业人员的普遍写照，每个人一旦开腔就仿佛机关枪的点射，一扣扳机就是一梭子子丨弹丨飞出去了，天上人间、海角天涯。没有他不知道的。

能给新人做培训都是公司的业务骨干，我做梦都想有一天更赶超她的水平。我没特别仔细地观察过大师姐的长相，很适合做间谍的一张脸，长得漂亮是一种资源，比如我的同事朱晓丽，她出团只要站在那里笑笑就好，再东哥南哥地嗲一通，一群大老爷们满意得不得了，各种买单自然是少不了，所以公司每每有男人很多的团都会首先安排朱晓丽上团。但在这个行业里真要做到顶尖级别，没几个是特别漂亮的，特别漂亮的女孩子容易端着，好些时候反而下不来脸，只有大师姐这种长相特别普通的，她们知道所有的收获都必须靠自己的努力才能得到，从一开始就知道刻苦钻研业务知识，琢磨着如何去揣摩客人心理，引导客人消费。

“这是我公司同事”我向张雅娜介绍，张雅娜在我身边很近的地方，我的声音足够让她听见，但张雅娜用一副正在取食的动作，像似没有听到。

“你客人？”大师姐没在意。冲我走近，与我一道取食，这行业混久了人都成精了，很难堪的场面，被两个女人化解得恰到好处，一点尴尬都没有。

“嗯”我点头，胡乱盛了一碗粥，夹了个馒头，脑子里又为难了，我该和谁坐在一起呢？

“一起过去那边坐吧，”大师姐指了指餐厅东北角比较偏僻的地方。导游用餐一般的情况下喜欢坐在餐厅门口，方便和客人沟通以及有事方便处理，那么用餐的过程也是不得安宁的多，所以只要是没有必要的时候就会选择很偏僻的地方，可以避开客人，安心地用餐，这种情况往往是行程即将结束，所有的事情只等往机场一送就算完成了。

我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大师姐走，内心极为纠结地从张雅娜身旁走过。

“小唐，坐我这里来，我有事要问你”张雅娜把我叫住。

“大师姐，我客人找我有事呢，我先过去了”我对大师姐说。

“你去忙你的，一会我也送机场了”大师姐很是善解人意，也许，在她心中，这根本不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