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战考场——回忆
说到考试，我想先说说我求学的经历。我上学时经历的困难和条件之简陋，是现在80后、90们无法想象的。我上小学时，已经9岁了，为什么这么晚上呢，主要是刚实行生产责任制不久，我们这里家家种棉花，种棉花是很占人手的，父母整天在地里忙，没有人照顾弟弟。所以，我从7岁时就参加劳动了，具体工作是照顾小我5岁的弟弟和割草放羊。
我们村算一个比较大的村，有一处专门的院落作为学校，这条件相当不错了，只不过所有的房子都只有窗户框，没有了窗户，冬天一刮北风，特别冷。至于课桌，就是几块砖头，摞起来再搭一块木板，凳子要自己带，或者自己找几个砖头垫起来坐。当时，一个老师教一个年级，譬如，一年级教我的是李老师，李老师既教语文、又教数学，音乐、体育课根本没有设，设了也要李老师教的。老师都是民办的，家里都种着七八亩棉花，所以一年中春天、夏天和秋天，我们都要有一段时间帮老师干活。春天要帮老师种棉花，用小铲子挖个坑，把头一天泡好的棉种放进去，过几天后还要帮老师把发芽的棉种从土堆里扒出来；夏天主要是过麦时，帮助老师收麦子，因为当时力气小，不可能会割麦子，主要是把割倒的麦子收起来，等着大人用绳捆好；秋天就是帮助老师摘棉花了。家家都挺忙，为什么要帮老师呢？那时的老师很厉害的，谁要是不帮老师干活，平时准挨揍。老师都打学生，不管男老师和女老师，我们的李老师还算好的，平时不怎么打，不过，他真要恼了，一脚能把学生踢出老远。在学校挨了揍，可不能告诉家长，倒不是家长会到学校兴师问罪，而是保准还会让老爹老娘再打一顿。在当时的家长来看，老师打学生是天经地义的，这就像地里长的庄稼要经常修理，不修理怎么能长成材呢。如，我爹就赶上一个年关，很认真地拜访了李老师，给老师拿了一瓶好酒，意思呢，就一个，以后只要我不听话，就狠揍。
印象最深的是，上到小学5年级时，因为要去另外一个村上联小，学习一下子抓得紧了，让我们上晚自习。上晚自习，当时可没有灯的，就每个人自制一个煤油灯，一般是用玻璃瓶做的，也要用铁盒的，造好后，自己提着拿到学校，点上时，要自己用纸卷成一个长长的纸筒，套在煤油灯上，否则坐把眉毛和脸蛋全熏黑了。那时的冬天特别冷，戴着厚厚的帽子，穿着厚厚的棉鞋，但手、脚、耳朵，照样会疼了，涨得老高，有的还会冻脸，冻得像紫茄子一样难看。一般情况下，上完一个晚自习，鼻孔里全是黑的了。]
大家都穷，都不讲穿戴，一个冬天基本都是一身棉衣，都不洗，腰带是用一个布条一扎，也不穿袜子，更别说洗脚了。但总体来说，并不是很脏，因为什么呢，当时没有工业污染呀，清清的水、蓝蓝的天，细细的黄沙。我们那里是有名的黄河故道，沙土层特别厚。当地的习惯，冬天洗了棉衣后，就摁到干燥的沙土里反复地揉搓，搓上一大会，就半干了，有点现在干洗的样子。谁家要是生了小娃娃，根本不用买尿布，而是到村西的沙土岗上，拉回一车干燥的沙土，放到屋里，用东西挡起来，再用布做一个土布袋，填上沙土，然后把孩子塞到里面，只露一个上半身。这样，孩子拉和尿全在里面了，脏了，把沙土倒掉，再换新的，简单、健康、省钱、环保。这里我这个年龄的孩子基本上都睡土布袋长起来的。再说大人，说实话，那里大姑娘、小媳妇，是比较爱干净的，花点钱，买点草纸擦屁股，像我们全是用土坷垃和砖头，擦得还很干净，没有听说得过痔疮的。
拉拉杂杂的，继续说，我上完5年级，又到三里地之外的联小去上了一年，走读，真正的走，每天天不亮，就几个小伙伴相互招呼着走着去上学，风里雨里受了好多罪，就不细说了。不幸的是，我们联小的一个老师，非常暴力，经常变着办法地揍学生。譬如，如果谁考试不及格，让站成一排，他拿着条帚疙瘩一阵乱打，谁要是敢躲，就马上揪出来，重点照顾，有时打累了，就让我们相互打，谁打得响，谁先回去。这个老师，还非常爱叫学生到台上写黑板，好多会的题，一到台上，大多都忘了。这时，他就用红笔在学生肚皮上画一个小王八，并且不允许下面笑。写到这，大家不要误解，以为我们会恨这个老师。这不会的，当时大家都挨揍，不觉得丢人，再者，这个老师教书水平还可以，很会讲故事，算是很好的一个老师。
上了初中，要住校了，先说住吧，住的地方是一大排平房，一律没有门和窗户，更没有床，只有几排用砖垒的土坑，上面铺了柴草。这种坑不用说，我们是一个挨一个挤着睡的，臭气和臊气熏天。这不算什么，主要是跳蚤，跳蚤多到什么程度呢，反正晚上睡觉，随便一拍，就能拍死几个。我带的被子和被单，睡了一个夏天，拿到家里去洗，本来是白色床单，经过一个夏天，成了花的了，全是血点子，跳蚤的功劳。尤其是到和冬天，天气太冷，都不愿意去厕所，而是站在门口就尿，有的从窗户里面向外面尿。第二天上冻，门口变成了滑冰厂。
再说吃吧，当时怎么吃呢，估计80后们想象不出来。当时，我们住校吃饭，学校是既不蒸馒头，又不炒菜的，我们吃什么？从家里带，一般是夏天，一次性从家里用布兜，背三天吃的干粮，拿一罐咸菜（或者瓶）；冬天，要一次性，从家里拿六天吃的馒头和咸菜。到学校后，要用一个网兜，用塑料做的，把要吃的馒头装里面，拿到食堂去蒸。学校食堂有一个很大的铁锅和很大的笼，有多大，印象中有半间房子那么大。巨大的蒸笼里，全是学生们用各式网兜装的馒头，尉为壮观，有的人要问，这分得清谁是谁的吗，会弄混吗，是的，很容易弄混，所以，大家都在上面用纸写上名字，或者做上记号。到开饭时间时，大家一窝蜂似的找自己的馒头，去晚了，经常会被别人拿走，让人拿走了，只能吃凉的了。至于喝水呢，就喝热馒头后黄澄澄的溜锅水。第一天，馒头还比较好吃，到了后几天，馒头全变软变散了，还会长出黑点，但照样会吃。用网兜热馒头，这卫生吗，没有毒吗？这绝对会有毒，但当时都没有人意识到，当时只知道吃饱肚子就行了。
到了冬天，我们学校会提供玉米面的糊糊，用大铁锅做的。到时，师傅们整袋的面搅好了，往锅里倒，再用大铁锨往锅里搅，铁锨拿出后，直接扔到地上，下次接着用。这种大食堂的敌人是老鼠，有一次我们邻近的一个班用大铁桶抬回来一桶粘粥，吃出了一个死老鼠，大伙不干了，去食堂闹事示威。这事惊动了教务主任，教务主任了解情况后，很不屑地说，老鼠怎么啦，老鼠是不是吃粮食长大的，老鼠就不能吃了？58年，人们把老鼠都吃光了，还没有吃够呢，以后再遇到这事，给我送过来。学生们目瞪口呆，灰溜溜地回去了。
总之，那时上学的条件是十分艰苦的，但生活的艰苦是容易克服的，我害怕的还是考试。那时经常考试，考不好就要挨揍，有一次我数学考了37分，让老师当众把卷子撕得粉碎，又在我后腰上猛踢了一脚，我一个大仰八叉摔到了地上。到了初三，学习抓得很紧，因为升高中是比较难的，学校是考核老师的升学率的。基本上一个月考试一次，每次考试都要放红榜，学习差的要坐大红椅，当众要挨揍，上课让站着听。
我小时候比较老实，让老师吓着了，尤其是怕考试，下面会做的题，一到正式考试就抓瞎，尤其是考数学，大脑一片空白。初三下学期，我们那里十分鲜见地分来一个师专生，是是一个长得很瘦的女老师，长得比较丑，但很爱打扮。大家以为这个老师会温柔一些，没有想到，这个老师更厉害，她是教英语的，你想呀，我们是农村出来的，哪见过洋字母，并且她的前任是一位教地理的民办老师转行教的英语，老师本来不会，学生能学会吗。这个女老师来了之后，第一次模拟考试，平均成绩不到40分，她气坏了，开始打学生。她与男老师不一样，爱使劲地拧学生的脸，边扭边咬自己的嘴唇，也挺可怕的。
到了高中，老师不怎么揍学生了，主要是因为学生们大了，真要揍急了，学生要反抗，说不定谁打过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