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楼上这位看官的评语,我也很有感触。
就像很多时候,我回忆起我这二十几年的生活,我也觉得似乎从大学的那个暑假之后这一切都像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有时,我严重怀疑是否这一切真的发生过,有时,我又非常担心,是否明早一觉醒来,才知道这些困惑我许久,念念不忘的只是一个离奇的梦。
我不知道你们是否希望或希望过自己的人生可以像小说中描写的那般曲折精彩。在我25岁以前,我是一直这样期待的,或许是因为青春年少,我个性尖锐,轰轰烈烈在尘世走一遭才算没白活。但是,这两年,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当时非常可笑。也许,人都是要经历过一些痛苦,忍受过一些失去,才能明白为什么郑板桥简简单单一声“难得糊涂”被人传颂了那么久。
而至于我今天的生活,或许在不少人眼里算是不错。有时,我也沾沾自喜过。但是,也有很多时候,我也愿意失去这些去换回一个只是简简单单的生活:一对小百姓的父母,他们没有我值得骄傲的出身和地位,也许对我也不是非常疼爱;一个再也平凡不过的丈夫,长相普通,没什么大本事,上上班喝喝酒吹吹牛打打牌;一个看上去不会有大出息的孩子,她或他不会拿着奖状为你换来别人的称赞,但是也算听话,除了青春期些许叛逆,长大后对另一办的爹妈似乎比你更亲,但是身体是健康的。而我自己,没有任何值得回忆的人生经历,只是一个普通的妇女。我不知道我说的这些你们会不会觉得我在矫情。但是,我确实真的这样想过。
因为,如果我的生活是那样的,我虽然没有现在的房子汽车好表名包,我也不会时不时被人当佛爷一样供着享受着高高在上御气指使的快感,我也不会对未来时不时再有那些不可一世的野心,但是,我不会听到一些风吹草动就惶惶,我不会看着电话故意不接而是去听留言,我不会一到下班就关手机,但又时不时再打开希望能听到有人找我,我不会时常想逃避,我不会总喜欢搬家,我更不会在想和人说话时翻出几百个电话号码却不知道该打给谁,不会每次一到下班就去酒吧,放假就去旅游。如果,我是一个没有经历过波折的普通平凡的妇女,我每天一下班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吃不喝上网找到一个之前从来没来过的地方,写到下半夜,我只会急匆匆抱怨着赶回家,因为有一大家子人在等我回去。我再没有复杂的情绪,我的大脑简单又有些愚顿。
我接着我的那些回忆吧,或许,我的回忆只是一个故事,那我就写完这些故事好了。
放下电话,并没有睡意。我起身下床,走到窗边。闭合的百叶窗为我张开层层缝隙,街上的灯光穿过,撒在我的脸上。繁忙了一天的街道安静下来。风吹过路面,飞舞起一些轻浮碎片,路面湿漉漉的,看上去有冷冷的寒意。我远远望去,我的视线似乎只能延伸到路的尽头。我又向上看去,掠过隐暗在夜晚里重重叠叠的屋顶,向上看去。那夜色,凉如水,浓如墨。
那里,是东方。幻想中,如果我的目光能穿透那黑暗,那,我是否会看到家乡熟悉的冬日的清晨。油条,豆浆,煎饼果子,在一片片白雾里,我挎着书包,骑着自行车穿行过小巷,耳边是遛早人的问候,小贩的吆喝,我身后,是母亲的目光;而街的尽头,修长熟悉的身影,那张年轻英俊的面孔,甜蜜的笑容向我绽放。
一首歌,似乎在耳边响起,她是这样唱得:
So tired of the straight line
and everywhere you turn
there`s vultures and thieves at your back
and the storm keeps on twisting
you keep on building the lie
that you make up for all that you lack
it don`t make no difference
escaping one last time
it`s easier to believe in this sweet madness oh
this glorious sadness that brings me to my knees
In the arms of an angel
fly away from here
from this dark cold hotel room
and the endlessness that you fear
you are pulled from the wreckage
of your silent reverie
you’re in the arms of the angel
may you find some comfort here.
In the arms of an angel
may you find some comfort here
我就这样站在窗边,直到渐渐感到寒冷,在眼眶再次湿润之前,我回到已渐渐冷下去的棉被中,把电话抱在怀里,慢慢睡去。
逐渐,百叶窗缝隙中撒进的光线逐渐亮了起来。我听到老丁开门洗漱的声音。我浑身软绵绵地躺在那里,似乎不愿离开温暖舒适的床。但是,如果不去工作,我似乎连这张床都没有资格躺下。
我挣扎着起身,经过了一夜,似乎嘴上的伤口不是那么疼了。我对着小小的镜子看了一下。半透明的胶带上,印着褐色的痕迹。
洗漱,开店。没有电话打来。天下着雨。客人也许不多。
于是,我跟老丁说,我再上去睡会儿,如果来了人,你就打电话让我下来。
房间一如我昨晚回来时那般凌乱,桌上,那张纸上,留着娟秀的字体。我拿起那张纸轻轻吻了一下,似乎那纸也带有了她的香气。我心中讥讽了一下自己的傻模样。看了看这房间,无心整理,又一头扎到床上。
睡了不知道多久,被敲门声震醒。“翠花,醒了没有?你朋友来找你。”
我一轱辘从床上蹦起,我几乎猜到是谁,我一边往身上套了件套头衫,一边慌乱地收拾屋子,一边回答,“啊。等一下。马上!”
我打开门,迎面撞上的就是那优雅的微笑。“你没起来啊?”
我有点不好意思,“本起来了,没什么事儿,就又上来休息一下。”
我把她让进门来,身后还跟着丹尼。丹尼手里提了两个大大的袋子,左边的一个超市的包装袋,原来给我送好吃的来了。我心里一阵高兴。右边的那个,硕大的一个纸盒子,丹尼身子挡者,看不清出什么。不是一箱子英镑吧?
丹尼放下盒子就下楼了。沈芳还是那样,站在房中,看看我,笑着,也不坐。终于,她开口了,“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本来就是擦破点皮什么的。”
“能让我看看吗?”她问。没等我回答,就走上前来,伸出手,轻轻把我的脸扭过去一点。依然是有些凉的指尖,好闻的香气,只是和昨天有所不同。她那天穿得有些正式,黑色的呢子大衣,看上去笔挺又柔软,我趁她靠近我时,偷偷伸手摸了一下,滑滑的。我看到她肩下的挎包,那是一个被我翻译为“小锁包”的牌子。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非常落伍到,如果不是出国,我可能到现在也不会认识了一些名牌。但是,国外只看到都是英文,我认识也只认识那些英文,并不知道中文牌子该翻成什么。既然Chloe上因为挂了大锁被他们称为“大锁包”,那这个牌子,经典的款型是四四方方带把小锁,于是,我自己就把它命名为“小锁包”。直到后来回上海工作,跟公司的JJMM说起“小锁包”,被一群人强烈BS,“爱玛仕好伐?”我顿时噎住了,出了一圈国还被当乡下人的滋味不是那么好受。
不过沈芳比较接受“小锁包”的翻译,她哭笑不得地看着我,“你怎么那么会起名字啊。”然后,无奈的笑一下,“不过倒是很贴切。”之后,她自己也跟着我把哪个牌子叫“小锁包”,经常电话里跟我说,“你说我今天戴你给我的这个项链,配那种颜色的“小锁包”丝巾好?黄的还是海军蓝,哦,我还有暗粉的。”
倒是每天都有不一样的包包。我心想,这也算是有品位吗?在我看来,我觉得这个包并不好看,笨笨的。我还是喜欢那些带点休闲风格的手袋。如果真的要正式一点的,算来算去我还是觉得除了香奈尔就是香奈尔。尽管我知道“小锁包”也很贵。
沈芳看了看我的伤口,似乎放心些。于是,退后一步,抱着双手,带着调笑的口吻说,“嗯,看上去是好些了。晚上睡得好吗?没出去杀人吧?”说完自己先笑起来。
我嘿嘿笑笑,“没有,你没看我刚起来。”
她看了一眼我桌上的闹钟,像是想起什么,“我不能多跟你聊,一会儿要去上班。等下了班,我看到时候如果方便,再来看你。”说着,往外走,看到地上的袋子,“哦,随便拿些水果给你,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那个袋子是条电热毯,就给你拿来了,如果用的上的话。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出门走了两步,又转身,“对了,你介意给我你的电话吗?这样,我来之前可以和你约一下。” “行,这样吧,我一会儿发个短信到你手机上好了。”我说。
“也好,谢谢。那我先走了。”噔噔噔下楼,又回头,嫣然一笑,“你在家听话,可别淘气。”
我也笑了。她的笑真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