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在阳台上浇花,沈戈举着一条彩色条纹的男士平脚丨内丨裤,走到我身后,却不说话。
我觉察到了异状,回过身看着他。
“怎么了?”我问。
沈戈盯着我,扬了扬手里的平脚丨内丨裤:“这是怎么回事?”
我莫明其妙:“什么怎么回事?”
沈戈努力抑制怒气:“这个……不是我的。”
我看着他手里的平脚裤,不由自主地重复他的话:“这个……不是你的?”
“对!”他忽然提高音量:“所以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放下浇水壶,拿过那条平脚裤,莫代尔的材质,做工不错。不过确实可以肯定这不是沈戈的,因为他从来不穿这么鲜艳的丨内丨裤。
所以我说:“是不是上次从洗衣店拿衣服回来,不小心把别人的东西夹带回来了……“
“是吗?”沈戈冷笑:“这么巧?”
我说:“不然是怎么回事?”
沈戈盯着我:“你问我,我问谁?”
说完,他大力将那条平脚裤掷出去,裤子像炮弹一样,不偏不倚落在餐桌上,而桌上,放着我刚做好的早餐。牛奶被打翻了,瞬间漫延半张桌面。
我冷静地看着这一切,不说话,也不去抢救现场。
沈戈盯着我,死死地盯着,然后我笑了笑,说:“你稍等,我重新去给你热一杯牛奶。”
说完我去了厨房,留下他站在原地,发火也不是,不发也不是。
这样莫明其妙的争吵,这个月已经发生了几次?我记不清了。但我不想计较,越计较,越被动。
两分钟后,我重新端出一杯牛奶,放在餐桌上。
早餐每天都是差不多的花样,土司煎蛋,蛋煎七成熟,土司要脆不要软,配蓝莓酱和奇异果,牛奶不加糖,温度把握在40度。
沈戈坐在桌边,开始吃早餐。既然我挂了免战牌,他也只好暂时憋住怒气,一边吃东西,一边刷手机,一边用脚在桌下驱赶小狗探探。
他不喜欢狗,尽管探探我已经养了五年,差不多是我的孩子。
我们结婚五年,还没有孩子,二人世界开始很美好,后来就有点过腻了。看着沈戈喝下最后一口牛奶,用纸巾擦擦嘴准备站起来时,我开口了。
我说:“明天陪我回一趟郦山吧,我妈约了个医生。”
沈戈很明显地皱眉:“明天?我这几个月都很忙,公司的项目……”
他没有再说下去,大概认为就算说了我也不懂。因为他可能早就忘记了,和他结婚以前,我是他的同事,并且是他的上司。
但接着我就因为工作上的重大错误而不得不卷铺盖回家,沈戈在这时收留了我,并向我求婚。我们的结合没有任何人知道,因为我的离开,令沈戈获得了升职的空间,从此开启了他的事业上升通道,现在已经是亚美医药集团公司大西南区的总经理。如果让别人知道他和有重大渎职罪的前上司结了婚,会有怎样的影响,不得而知。
所以沈戈现在公司是隐婚一族。所以我只能收起自己的锋芒,安心做隐形的沈太太,而现在,这个沈太太的位置,我好象也坐不太稳了。
我顿了顿,坚持说:“这个医生很难约的,正好现在是排卵期。”
“下次吧!”沈戈说:“青莹,我们之间的问题还没有解决透,这时候冒然要孩子是不负责任的。”
沈戈说完就起身离开饭厅,然后拿包换鞋,准备上班,好象担心多呆一秒,我都会纠缠不休。
我确实这么纠缠过,大概一年以前,我就执着于这个问题,但是沈戈从未妥协。后来他大概烦了,开始主动挑畔,动不动就要离婚,当然,我是不会让他如愿的。婚姻需要尊重,他守不住是因为不够成熟,我有义务帮助他。
但不可避免地,我们的婚姻质量变得很差,他对我越来越不耐烦,有时候心情不好连话都懒得和我说,有时候我也阴暗地猜测,刚离职时我手里还掌握着许多客户资源,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能在工作上提供给他的帮助越来越少,所以他才越来越嚣张吧!
当然,我不想这么恶意揣测自己的丈夫,毕竟他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伸手拉了我一把。
我默默地站起来跟到了门边。丈夫要去上班,全职在家的太太将他送出家门是基本礼仪。
门打开,沈戈正要迈出去,却愣住。
我也吓了一跳。
门外,站着一个年纪不超过三十岁,眉眼清秀精致,却一脸痞相的男青年,正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男青年说:“我找罗青莹。”
我愣住,因为我不认识这个人。
然后男青年看着我说:“你不让我来,我偏要来。”
我懵了,这是哪儿跟哪儿?我问:“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男青年故作惊讶:“青莹,你这是什么话?至于么?穿上衣服就不认识我了?”
沈戈盯着青年,忽然笑了,转头看着我:“看来那条平脚裤的主人找到了!”
我十分气愤,来不及与沈戈争辩,冲上去怒视青年:“你是谁?一大早来我家里胡说八道!”
男青年说:“我怎么胡说八道了?咱俩好上的时候,你怎么净夸我嘴甜呢?现在想金盆洗手了在家生孩子,就要甩掉我,门儿都没有!”
我气得浑身发抖,看着这个满嘴胡言的小混蛋,一时大脑一片空白。实在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冲上去揪住他。
我说:“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故意捏造虚构事实,贬损他人人格,破坏他人名誉,走吧,跟我一起去派出所,我们好好了解一下,你这种行为应该判多少年……”
男青年脸色微变,使劲挣开我。我死死拉住他,一边对沈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去派出所就清楚了,沈戈,你马上打电话报警!”
沈戈却站在原地,看着我一动不动。
我急了:“还愣着干什么?你报警啊!”
沈戈沉默片刻,走上前来,却忽然一把将我推开,将男青年隔在身后。
男青年趁机跑走了。
我急得要追出去,沈戈却一把拉住了我。
他看着我,嘴角浮起一丝讥诮的冷笑,他说:“还装什么?有意思吗?”
他说:“事到如今,你还想和我生孩子,罗青莹,你真无耻!”
我不由自主地试图分辩:“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请你公平一点,把事情了解清楚了再说……”
他却没有听我解释,将我狠狠地推在门框上,然后摔门而去。
我的后背撞得很疼,在原地愣了许久,怀疑刚才不过是做了一个荒唐的,没有逻辑的梦,然后理智才慢慢回来。
我走到饭厅,从桌下捡起那条平脚裤,伸到鼻子下闻了闻,明明是新鲜的,还未下过水的面料,并没有沾染一丝人体的气味。
这天我没有主动联系沈戈,只是静静地等他回来。
我想两个人之间搞成这样,必须要谈一谈了。但是首先,我会向他申明,我不会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