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漫漫长夜
那夜，她睡得很沉，也许确实很累了。夜色中，我看着她的脸颊，伸手去抚摸，感觉幸福溢满了全身。
第二天，当我睁开双眼时，天色大亮。我看见雪拉开窗帘，安静地看着窗外，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打在她身上，愈发显得人妩媚。
那一刻，我明白了，原来爱，如此美妙，不一定要占有，只需远观便可令人心旷神怡。
我轻咳了两声，她转身回眸，那眸子犹如一泓秋水：“你醒了？”
“嗯。”我点点头：“一直在看你。”
“你总是这样？让我都不好意思了。”她有些撒娇地走到我身边。
“真的，雪，说心里话，你就像一袭和煦清风，就像边城漫漫长夜里的明灯，就像盛夏时节满树的繁花和静秋之夜无垠的秋水。”
“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欢我。”她的眼睛有些微微的湿润，“你的眼神不会撒谎。以前我经历的男孩在交往时，总免不了非分之想，可是你却不一样，你让我感觉与众不同。”
她微微朝我靠过来，我的心狂跳不止。她伸手轻轻摸了摸我的脸颊，然后俯身与我相吻。
像烈火，也像冰峰。
……
走出宾馆吃午饭的时候，她已不再拘谨，显得自然多了。
此刻，我们真真正正地走到了一起，成为实实在在的恋人。
我们手挽着手，肩并着肩行走在喧闹的大街上。我忽然觉得很幸福，所谓的幸福，不过是一种内心的安逸和满足。
我本想随便吃点什么，但是雪坚持要请我吃大餐，说：“好不容易见到你，我得好好请你一顿。”
我忽然有些羞涩了，这话让我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自己是男的，怎么能让女朋友请客呢？
“我请吧！你不远千里为我而来，我也要尽些地主之谊。”
她微笑：“你有那份心意就行了，你还是学生，我怎么忍心花你的钱？”
我还想说什么，她忽然拉着我的手说：“风，瞧，前面那餐馆感觉不错。走。”
这是一家环境不错的餐馆，风格古色古香，笙歌悠扬。她点了满满一桌子丰盛的菜，让我瞠目结舌。
“没必要这么多吧？足够一桌子人吃了。”我看着她说。
“没事，我随便吃一点。我想看着你吃完。”她轻声说。
“寂寞的人，空虚的胃，哪里装得下？”我说。
她忽然低头沉思，对我说：“其实，我一直觉得很愧对你，感觉像是欠了你什么，所以希望现在好好补偿你。”
“愧对我？为什么？”
“因为我让你寂寞了。我和你恋爱却不能给予你，不能帮助你，甚至不能陪在你身边。我拖累你两年了！”雅间外有幽咽的琴声，听得我格外伤感。
听了她的话，我想想道：“好事多磨，有失必有得，能遇到你就是上天对我的一种补偿吧！”
她笑了。
……
第二天，我们离开了喧嚣的市区，乘车去了一个美丽的地方，那里有山，有水，有山寺，还有典型的西南喀斯特地貌形成的溶洞。洞内遍布奇绝异石，本应溟濛幽暗之处，却还流淌着一条地下河，有专门的小船供游人观赏乘坐。我们泛舟河内，赞叹着自然的鬼斧神工。
群山环抱中，我们倾听山寺的钟声，坐在沿途小道的石板上休憩。我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随后，一种莫名的悲伤浮上我的心头，隐约中仿佛有人在我耳畔悠悠相告：“红尘寂寥，这一切都是假象。”我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一下又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忽然很害怕眼前的一切变为虚化。
“风，你怎么了？”她紧紧地依偎着我，关切地问。
我凝视着她的双眼，信誓旦旦道：“让我再对你说一句话，让这苍山绿水倾听，苍天大地作证。”
“你说吧！”雪睁大眼睛很认真地听。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她轻轻地靠近我，眼角泪光闪闪，嘴唇贴在我耳畔轻声对我说：“我听见了。你不是用嘴说，而是用心说，还有这苍山绿水的倾听，苍天大地的作证。”
“今天的所有都会化为乌有吗？”
“千年之后，我们都会化为乌有，但今天的一切却是亘古不变的。”
她捧起我的手，像小狗一样含着我的手指，忽然冲我狡黠地一笑。
我只觉无名指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满是无奈地问她：“为什么要咬破我的手指？”
“这样，你就不会觉得这是虚幻，你就会无比深刻地记住我，记住今天的一切。这些际遇都是真实存在的，记住在这茫茫尘世中，还有一个人，曾经真真切切地思念过你，爱过你。”
我忽然紧紧抱住她，知道了什么是真情，什么是爱恋。即使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背叛了你，至少还有这样一个人，依然在你的背后默默地看着你，想着你，支持你。
也许它会很狭隘，却会很纯真。
在那短短的一天里，我是那么纯真和快乐，因为感受到了红尘之爱，感受到了冷酷世界中的真情真意。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我获得了比黄金钻石都要珍贵的东西。
此时，我身上已没什么钱了，甚至要为回学校的路费发愁。雪却笑着说没事，她带着呢，并且对我说：“风，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们就一起去。”
“用你的钱？”我有些诧异。
“我爱你，哪怕你贫穷不堪。我只为感情，只为你。”
“你总让我感动。”我开心地笑。
“其实我也开心。”她说。
我想也许这就是爱情吧，沉醉其中而怡然自乐，哪怕再多的付出，都会觉得值得，并且无悔。
黄昏，我们找了一处农家院住下，背靠苍茫群山，可闻松涛阵阵，天边云霞浮动，这样的景色实在是蔚为壮观。
见我呆呆地站在窗前，雪便走到我身边问：“风，你看什么？”
“看这片闪耀着无限美好的森林。”
“我以前没到过云南，总感觉它很遥远，就像桃花源一般，什么蝴蝶泉啊，丽江古城啊，听起来就像洋溢爱情的浪漫境地。”
“现在身临其境，感觉怎样呢？”我问。
“嗯，很好，主要是因为云南有你，有我所爱的人。”她拉着我的手，悠悠地说。
我开心地笑了，幸福甜如蜜。
“才子，外面景色不错，你不是擅长作诗么？本小姐现在要考考你，是否有真才实学，限你马上作诗一首。”
这可难不倒我，虽然我并没有太多的才学，但拼凑几行诗句，还是没有问题的。
“让我想想，总不能让佳人不远千里而来大失所望而归吧？”
沉吟片刻，忽然来了灵感，于是道：“有了。”
“看云飘苍山，雨落窗前，长虹贯日，午夜飞雪，万家灯火，人间几许愁怨皆微渺。叹滚滚潮流，密云如墨，冷风骤起，雷霆炸响，闪电劈开，试问谁是英雄真豪杰？”
我气宇轩昂地朗诵出来。
她拍拍手说：“好啊，有气势。”
“像是一副对联了，有没有名字？”
“苍烟落照，谁为豪杰？”
“呵呵，我想我没看错人，开始就觉得你与众不同的，现在还觉得你很有思想抱负。也许某一天，你也会叱咤风云的。”
我想了想说：“其实，我并不想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人生不过区区数十年，我只要有真实的幸福，哪怕平淡无奇，也心满意足。”
“我也是。”她主动俯在我胸前。
“孤身来到云南，就没想过害怕吗？”
“说不怕，那是假话，不过我挺大胆的，呵呵。”她笑说。
“就不怕遇到坏人？”
“前怕狼，后怕虎，那怎么能行呢？生命有时候就是一次冒险。”她说得很坚决，让我感觉这个女孩子在柔美外表下，其实掩藏着一颗坚强的内心。她有着类似江南女孩的灵秀，却也有着北方女孩的大气磅礴。
“你就不怕，迷失在这片难以预料的云南森林？”我故意问。
“不怕，我愿意迷失……”她的目光无限温柔，闪动着流光与魅惑。
20
简单的幸福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几乎走遍了昆明市的所有景区，享受着青春和爱情带来的快乐。
一日晚间散步的时候，路过一家正在营业的酒吧，雪说想进去坐一坐。
酒吧里音乐杂乱，灯光斑驳，人群也显得很是慵懒。
“你想喝什么？”雪问我。
“什么都不想喝，对酒没有兴趣。”
“随便喝一点吧，喝酒也是一种情调。”
她要了一瓶红酒。
服务员打开红酒，酒水盛满了两个高脚杯。
“来，风，碰一个。为了我们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
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一个不会品酒的人，酒入喉咙之后，我除了觉得苦涩之外再没有别的感觉，总之觉得很难喝，伴随着有些颓废萎靡的音乐，我忽然变得无限伤感起来。
我忽然觉得，我是多么的无能，甚至，还有一点无耻，我不应该忘了，我是一个男人。除了这具空虚的身躯，我现在还剩什么？我一无所有。雪为我远走千里，我没能够主动好好招待她，反而是她为我花费，看着她那恍若秋水的眼睛，我忽然觉得很愧疚，她是这样真诚地对我，爱我，关心我，可是我，却不能给予她任何。等过完这几天，她就要离开我了。
“你怎么了？”雪看出了我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落寞，这微小的情绪变化也没逃过她的双眼。
“没有。我只是……只是不习惯喝酒，被呛着了而已。”我摆手，用手遮住眼角的忧伤。
“你撒谎。告诉我，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