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颂步子停下来,眼神勾过去,口吻淡淡的回问她,“她让你过来伺候太太,还是让你过来给她气受的?”
芳芳急得快哭出来,“我没有……少爷。都是误会。太太这么厉害……我哪敢。”
她还挺委屈的,眼泪珠子开始往下掉。
她低垂着脑袋,扮尽了可怜,没注意到秦颂眼神里淡漠的嫌弃。
“你是不是有一肚子委屈要说啊?”
芳芳一听,激动的抬头,撞上秦颂眼神,怎么冷得跟刚才他抛橄榄枝过来的话不一样?她迟疑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嗯……”
秦颂兀自拿出手机,拨了个号出去,开了公放键,嘟嘟的响了三下。电话接通,那头声音急切,“喂?你个臭小子舍得给你妈打电话了?!你这一天天的装失踪是什么意思?!我孙子呢,现在怎么样了?”
“你问你自己的小间谍吧。”秦颂手臂一扬,手机从他手中滑出个抛物线落到芳芳慌张抬起的手心里,秦颂再不看芳芳一眼,手掌轻拍两下我后背,“走,进屋里去。”
我在浴缸里泡得舒服,秦颂在后面帮我捏肩,水面飘着几个明黄色小鸭子,是他一早备来给孩子用的。现在孩子出生还有半年,就先放浴缸里供我用。
“为什么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好奇心没有大到让你反复生气的地步,你可以不说。”
他在手掌心里把沐浴露搓成丰富的泡泡,再贴到我肩颈的地方,我感受泡泡柔软破灭的瞬间,他手掌贴过来的滑腻。
“这次芳芳必须回市里,还有别的原因。”
“什么?”
“通风报信。”
花半个小时洗完澡,秦颂给我裹上干净柔软的浴衣,推我到客厅的沙发上坐好,给我一杯温好的热牛奶,一切坐好,才慢吞吞的去门口,拉开房门,芳芳还站在门口,低声啜泣。
“我错了,少爷。芳芳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想过来伺候少爷的。”她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起来,仰着头,眼神楚楚的望着秦颂。
秦颂皱起眉头。“果然不能留,连该做什么事都不知道,让你过来的时间真浪费。”
刚刚芳芳在门口打电话被陈嫂撞见了,好一番问才勉强听说芳芳要被赶回去了。跟芳芳一起共事也久了,陈嫂不忍心,就想留下来劝一劝。
“少爷哪儿的话啊,都是误会。芳芳这姑娘还小,她做事踏实肯干的很,就是嘴巴不会说话,她的意思啊,是过来一起伺候少爷跟太太。”
秦颂不屑,“她照顾的可真好。回去自己跟夫人交代,手机。”
把自己手机拿回来,秦颂毫不拖泥带水的关上门,走过来,就开始忙接下来的工作。
这厮腹黑起来真的可怕。最后芳芳的绝望被一并关在门外,她哪想到秦颂开门跟她说话纯粹是为了拿回手机。没有要听她解释。
我抱着书,双脚蜷曲在沙发上,秦颂那头在笔记本上敲打,还在忙工地上没干完的活。
我问他不是忙完了吗,怎么还这么多活要干。
秦颂稍稍吸口气又吐出来,“老子也是纳闷了。这许默深天天都在工地上办事儿,给他的活一件一件的都干的还不错,怎么他一走好像要干的活还是那么多,老子真是没弄明白。”
我听了,心生异样,这是什么话。既然都做好了怎么还会有,我稍微站起来一点,往秦颂旁边靠,专注的盯着他电脑屏幕上的数据。
他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敲点,“这一块,还有这一块。之前明明弄好了,结果新的问题又出来了。看得出来吗?”
我盯着看了一会儿,好久没碰这一块,短时间内真看不出来问题,但的确如他锁说,好像什么事都回到了原点一样。
“需要点时间才能看出端倪来,很可能是什么地方被动了手脚,明天你留一份资料在家里,我明天捋一捋。”
工程是这样,一步一个脚印的进行,要是突然做了无用功,那就真出事了。
而真正出的事情还在后头,第二天工地上传来消息,有工人在施工时候出了事故。
工程事故在施工过程中出现的影响可大可小,夜里三点秦颂接到电话连夜就赶了过去,我醒了后也睡不着觉,给他打去电话的时候他还在车上。
秦颂简单说了下那边情况,只有等过去了之后才能了解全部。
是夜里赶工的工人从高处摔下来正打了120,救护车连夜送到医院去,几个项目高层都一块去了医院,秦颂正要去跟人汇合。
我听得心惊肉跳,他犯累的声音放得很轻,“没事,你先睡吧,我到那边安排一下,会妥善处理。”
听过没事后,我不好多打扰他,叮嘱他慢慢处理。
结果第二天中午,工地上又传来不好消息,四十余工人同时出现反胃发烧腹泻的情况,初步诊断为食物中毒。
郭昊从上海赶回来。先去医院见了摔伤的工人,才又见了一并送往医院急救的工人,安抚工人情绪,并彻查此事。
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工程紧急停工,现在最关键的是照顾病人和病人家属情绪,以及找出幕后操控这一切事故的黑手。
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许默深,恰好两起事故发生后的一个小时,他给我打来电话,问这边情况,他语气平淡,好像事不关己。
“秦总的手机打不通。我想大概了解经过。”
这种能算是大型事故,如果捅到政府那里,接下来多久能正式复工都不知道,还有相关媒体,我这边急得焦头烂额,一家一家的联系。
好在之前在西藏积累了不少人脉。人家还记得我这么一个姓“黎”的,又跟秦颂走的近,有能卖我个面子的,有能卖钱一个面子的,勉强的把舆论压下来,接下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许默深这时候打电话来。我很难不把他联想到幸灾乐祸。
他好像意识到这点,很坦然的就说了出来,“黎助理现在不要自己急了阵脚误事。我现在人在日本,但也有国内熟人,会妥善安排协助的人。黎助理应该知道,这是一个工程事故,对参与整个工程的任何人都有或多或少的不利影响。”
其中包括顾琛,包括秦颂,当然也包括后来居上的这个三老板,许默深。
“我知道,我什么话都还没说,许总。”
我连讽刺他得手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他就急着辩解,要放在别人身上,理解为自乱阵脚很顺理成章。
可许默深这样的人精不可能这么赤裸的表现出这样的状态。但是他先前的行为太诡异。
如以前一样,在事发之前离开,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好像什么事都跟他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