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埋着头拼命的找,眼睛里所有的东西都成了能杀温白的工具,惹来医生护士的大骂,看病的病人也一副见鬼般的样子等我。秦颂的“兄弟”冲进来赶紧抓着我胳膊,哄劝着把我拉出去。
“嫂子你别这样,你看秦哥马上就醒了,咱别在这时候给秦哥添麻烦了,行不行。”
“那他要是不醒呢?”
“嫂子……”
“行了你们放开我,我不闹,我出去一会儿。”我斜眼看着还紧闭的ICU大门,没人从里面出来,连医生护士都没有出来过一个。
这里离事发地最近,就被他们慌张的送到这来了。是家老旧的市级医院,修了新医院大楼,还没来得及搬,ICU就在一楼急诊室的对面,很不合理的设计,我在这说话大声了。大概里面的秦颂也能听见。
如果他还能听见。
我哽咽了一下,眼泪就跑出来,把拉我的人吓着了,赶紧把手松开。我擦了擦眼角,又重新出到医院大门外。站在温白面前,又给了他一巴掌。
我死死的忍着眼睛里的泪,再看眼温白的脸,他竟然先哭了起来。
他哭得梨花带雨,泪水从眼角滑下来就挂在脸上不掉了,嘴角还凄苦的往上牵着,他温着声音反问我,“那我这么多年就白跟他了?他不该还我点?我要他命怎么了,我要了他的命,我自己也不用活了。”
我偏了偏脸,气得连眼泪都被逼了回去,咬紧牙关笑,“你凭什么就觉得委屈了?你愿意跟秦颂是你的事,你怎么这么恶心就觉得全世界都辜负了你,啊?你的心是不是被狗吃了?谁都得依着你!”
“他以前就依我。怎么了?”温白理直气壮的偏头反瞪着我,用他盈满眼泪的圆圆眼睛,我快速伸手,就去戳他眼睛,他哀嚎一声扑通倒地,我连踹了地上躺着的温白几脚,又趴下去扇温白巴掌。
我这辈子没像这样打架过,手上的狠劲都是盼着温白死,他被打得一直叫唤,招来了人把我们劝开,他被人搀扶送到出租车上时,我站在医院门口,看他故意扫过来的眼神,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他。
这心情让我突然开始理解起刘怡恩来。她把顾琛当耗子一样放手心里捉弄把玩,时间长长久久的。就当看小丑一样,这比杀了他还解气。
我想我再不想温白死了,我要他活着,比死了还难受的活着。
我定在原地站了很久,又走回到ICU门口的长椅上坐着。把秦颂送过来的人都面露难色的盯着我看,我懒得看去过,就对他们说,“你们先走吧,我在这守着秦颂。”
“可是……”
“你们不走。我立马报警,让你们验血验尿。”
人群马上成鸟兽状散开,没一个留下来的,我背抵在坚硬的塑料椅背上,头靠于墙壁。微微眯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摸出手机,给秦颂妈拨了个电话,把这事说了。
那边连电话都来不及挂,就听见秦颂妈哭喊着把秦国安叫起来,“儿子出事了,儿子出事了!!要死了!你赶紧给我起来!”
秦颂出这么大个事。秦家一定要知道,还要知道是谁干的。
没出多久,秦颂爸妈穿着睡衣跑过来。我亦穿着睡衣站起来,跟两双煎熬的眼神对着,秦颂妈手发抖的过来抓我手臂,“我儿子呢,啊?现在怎么样了?我就他这一个儿子,秦国安!他要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想好过,你看你把儿子逼成什么样了!”
秦国安脸色也难看,他反吼秦颂妈一句,“少说点,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都是他自己惹的事。”
“你好意思说是他自己惹的事!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了吗?!秦国安你自己做过什么事你自己清楚!别让我在这时候丢了儿子,我跟你拼命!”
秦国安被秦颂妈的话堵了嘴,就再没多说一个字。我把秦颂妈搀扶着坐在椅子上,帮她拍背顺气,心里却想着秦颂妈说过的话,他们来前我已经大致说了情况,秦颂妈会这么说,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事怎么会跟秦国安有关系。
我们坐了两三个小时,直到ICU的大门打开,里面的医生出来,慢条斯理的掀开嘴上口罩,他问了声谁是秦颂家属,说秦颂这次的伤势严重,现在人还处于昏迷状态,要看接下来二十四小时到四十八小时之间的情况,看能不能恢复意识。
要是能醒过来,就行。要是不醒,就顺天意。
医生意思,是口头下了病危通知书。
秦颂妈差点直接昏过去。我双脚也像灌铅样,上半身却轻飘飘的。
秦国安更镇定点,跟医生讨论了下秦颂伤情,现在他不太适合转院,最怕路上发生意外。
他问完,就去走廊另一头打电话,伟岸的背影萧条了点。秦颂妈埋着头坐在位置上哭,呢喃着问我究竟怎么回事。
我把知道的都说了,秦颂妈眼睛红肿着。哭得一直停不下来。等到几个人过来,恭敬的喊了秦颂妈和秦国安。是被刻意叫过来的医生。
ICU不是谁人都能进去的,秦国安打点了关系,让几个医生进去,到早上,我意识不清醒的到门口去给买点吃的,不知道站了多久,小贩连问我几次,“美女,美女,你要什么啊。”
我回过神看他,才感觉出一脸的泪水,我胡乱擦干净,还是说不出来话,把小贩给急得,又耐心问我好几遍,“美女你别哭啊,你这脸色太差了,这人生老病死都是常事,要有病就治病,治好了就没事的,啊。”
把吃的送回病房门口,递给秦颂妈一份,也拿了份在医院门口不停抽烟的秦国安。
“秦叔,你不能再逼秦颂了。现在秦颂被逼成这样,秦叔也心疼吧。”
秦家就秦颂这么一个儿子,秦国安再觉得秦颂不争气,那也是唯一能接受秦氏的人,是他秦国安唯一后代。
秦国安还在抽烟,他深吸一口后,随手扔了烟蒂,混进地上才不久扔下的几个烟头里。那动作神态,总沾着秦颂影子,他勉强微笑着问,“黎小姐有更好的法子?”
“有,”我抬着眼皮郑重的对秦国安说,“我是吴太太义女,应晖集团的股东。西藏那边的官政人员在慢慢接触,西藏项目一完,我回来会马上开展自己事业,三年,秦叔给我三年时间,我能让这圈子里,有个黎姓。”
我现在的筹码只有这么多,多可怜。像个落魄的人把身上最后的钱都掏出来一一摊开摆放着展示,越这样越没有底气。秦国安听完就笑,“白手起家?我还没见过一个女人白手起家成功的……还三年?呵……要是我这儿子能醒,罢了。到时候再说。”
秦国安话说到一半就不再说,现在这里谁都只有一个盼头,愿秦颂马上醒。
但秦颂的情况很糟糕。医生接着昨晚的话到今天上午十点,一连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让家属签字,秦颂妈哭得昏天暗地,是秦国安签的,他捏着笔杆的手在发抖。龙飞凤舞的书了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