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工作了,因为要应酬,抽烟便成了家常便饭的事。于是就这么一直地抽下去。到现在我有时不抽烟竟然会觉得浑身不舒服,特别是心情烦闷抑郁得糟糕透顶的时候,似乎只有抽烟才能让我的思绪回归于平静。
我听到母亲开防盗门的声音才赶紧掐灭了烟头,看一眼烟灰缸,我已经不知不觉地抽了六根了,我赶忙跑到窗户前将窗打开,因为我知道肯定是堂弟带着两个孩子回家来了。
虽然对抽烟的我而言,空气中弥漫的烟味我是毫无知觉的,但两个孩子闻着肯定呛人,尤其是我的女儿,她是最反对我抽烟的了。
万一她蹦蹦跳跳地跑到我的卧房里来找我,闻着这满屋子的烟味,肯定又会对我一番说教,一个做父亲的被一个才八岁的女儿说教,那是一件多么难堪的事,况且我还没法辩驳。
在她眼里可没有长辈和晚辈的区别,只有对与错,黑与白,是与非的明显界线。
我怕两个孩子兴冲冲地跑到这屋里来,于是赶紧关了电视机,几步迈出卧房的门,顺便随手一拉,把卧房的门关上。就让那该死的烟草味在我的地盘沉寂下来吧。
两个孩子果然抱着他们的遥控车向我跑来,一边跑一边喊:“爸爸,爸爸,叔叔给我们买遥控车。”
我听着两个孩子喧闹又欢快的声音,心中竟不知做何感想,亏欠在我心里一阵比一阵强烈。我两年前给予他们的承诺如今倒是堂弟帮他们实现了。
我问他们:“有没有谢过叔叔。”
两个孩子笑着看我一眼又一起跑到堂弟身边,扯着堂弟的羽绒服,仰着头望着他们的北京叔叔说:“谢谢叔叔。”一边说一边嘻嘻地笑。
堂弟摸了摸儿子的头,笑着冲我说:“其实跟孩子在一起才快乐。”
我说:“他们早把你当孩子王了。”
堂弟笑呵呵地说:“做孩子王才好呢,我就没做过孩子王。”他说这话的架式倒真像个孩子王。
我也只能笑笑,说实话我真不知道和堂弟说些什么才好。我们之间的对话僵硬而客套。好在有两个孩子,他们总能将整个气氛搞得充满轻松的欢乐。
女儿又就怎么玩遥控车和堂弟研讨起来,儿子在一旁聚精会神地听着。完全把我这个做父亲的搁在一边。母亲又在厨房里忙碌起来,父亲估计又拄着拐杖到外面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我显得无聊而沉闷,又不敢抽烟,登了会儿qq,谷育的头像没有闪烁,我扫兴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两个孩子和堂弟摆弄他们的遥控车,不过一会儿的工夫,两辆遥控车已经在客厅的地板上“嗖嗖”地开动起来了,时不时地撞翻在地,引得两个孩子“咯咯”地一阵笑声…
吃过中午饭,两个孩子再也不缠着他们的北京叔叔,乖乖地去玩他们的遥控车。
堂弟终于向我们告辞,说下午乘车去省城的机场,刚好能赶上最后一班回北京的飞机。我与母亲一直送他到城里的汽车站。父亲腿脚不方便,依旧恋恋不舍地送了堂弟好一程路。
临别时,堂弟笑容满脸地说:“等我结婚的时候,一定接伯父伯母,哦,不,接你们全家到北京看雪。”我看着他那充满朝气的脸,觉得年轻真好,青春真好。
回来的路上,母亲和我说方云打过来好几个电话询问孩子的情况。我淡淡地回了句:“知道了。”母亲便没有再说。我知道母亲的意思,她总盼望我和方云能破镜重圆,可她哪里能了解我的内心呢?
我和方云是经人介绍认识的。见面的时候,我对她的感觉颇好。她是中专毕业后进了一家公司,可以说比我先走上社会,和我认识的时候刚巧单位不景气,被迫南下打工。
那时的我已经在社会这个大熔炉里锻造了一年,这一年的锻造让我立刻认识到自己并不是块好钢。我跟着工程队四处飘荡的这一年里可以说是我心理成长最快的一年,从前积压在心底里的那些不切实际的一展宏图的抱负和好高骛远的思潮在这一年里统统崩溃,同时和丽娜的那段失败的恋情还时刻困扰着我。
前途的渺茫和人生的失意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一起向我袭来,对于年轻的刚踏入社会的我而言,根本招架不住。我急需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也急需在情感上找到一个发泄的对象,而方云不迟不早,刚巧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而我对她又有那么一点好感,父母又急催我成家立业。于是我就想,这立业一时之间难有成效,不如先成家再说。结婚生子这条约定俗成的道路总有一天是要走的,不如趁现在无所事事的时候就走吧。
想法既然成型,我就开始对方云展开追求。可惜的是我和方云彼此天各一方,认识后就只好一直电话联系。男女交往到一定的度,自然而然就谈婚论嫁。
记得年底她从广东回来,我凌晨两点打车到汽车站接她,在清冷的晨雾里,我的心像烈柴一样燃烧着激-情,她见到我也是幸福四溢。
春节的时候,我们趁着热恋在亲友的催促和祝福声中直接走进了婚姻,两家父母帮我们买房置家,忙得不亦乐乎。
也许一切来得太快也就必定走得也急。我们之间的爱似乎就只停留在我接她的那个晚上到我们的新婚之夜。
过后我继续我的流浪,而她摇身一变,竟成了一个牌桌上的赌鬼。我自己从内心深处来说是不喜欢打牌的。虽然我也接受“小赌怡情”的说法。偶尔无聊的时候也和同事们玩玩扑克什么的。可是看着她每天在牌桌上不厌其烦,兴致勃勃,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好在我一年四季在工地上,难得真正见她几面。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彼此也无争吵,一年后又添了女儿。我想着她一个人在家也确实不痛快,我的工作的性质将注定我对她的长期冷落,因此对她打牌的事也就宽容了几分,隔三差五地打电话回家问候。
然而她始终在牌桌上,对于我的问候,她要么稀松平常地回应,要么迫不急待地了结,总是一边和我说着话,一边嘴里还得应付牌桌上的动向。热脸贴上冷屁股的感觉我一直压在心里。
作为一个男人,我可以无怨无悔地为我的家,我的女人和孩子付出,但前提是我的女人能给予我必要的温暖和安慰。男人的心也是肉做的,他也有奔向温暖,逃离寒冷的本能,没有哪一个男人会在冰冷的地窖里甘愿死守,甘愿不断地搓揉自己的身体获得温度。
记得有一年的五一劳动节,我特意将自己的年假放在五一后休,这样算起来就有十天,我打算回家给她一个惊喜又怕她打牌忘记了这档子事儿。
因此回家前特意打电话嘱咐她在家里等我回来,我还特地到珠宝店买了玉手镯,在花店买了一束百合花。我兴高彩烈地像个热恋中的小伙子精心制造着属于我们的浪漫。本来嘛,久别胜新婚,男人的那一点心思我相信她不会不知道。
可是当我捧着那一束透着清香的百合花叩响了自家的门时却没有人开。我以为她是故意和我开玩笑,因为我是那样得千叮咛,万嘱咐。我不信她会不在家。可她却果然不在家。我连敲了不下十次,最后只好拿出自带的钥匙开了门,门开的那一刹那,我依然期待她会神奇地站在我面前,那么我所有的不快都会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