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说,我爷爷要回来了。
我霍然醒来,挺身而起,说,我要回家了,有空来我们家玩。我们就在山脚的村里,你问杨坚冰,就知道了。
她头低低垂着。我不知道她想什么。
但是我知道她不是刘巧云。她们都是一根筋,但雨林明显有更坚强的神经。
临别的时候,我说,让我抱抱你好吗。不需要吻别,只需要抱抱你。
然后我们很纯洁地拥抱了。这个世界,有时候拥抱,却只能给人更加的孤独。
20第一个寒假:杨文光和他的女人
我回到家的第二天,天气突然变得极其寒冷,一早醒来,我任妈妈叫,就是不肯起来吃饭,开了灯,躺在床上看小说月报(自本年度起,我订阅小说月报)。
这样在越翻越冷的当儿,我听到有个仿佛熟悉有有些陌生的声音叫我,坚冰,坚冰在不在?
然后妈说,他呀,还在压炕呢,,你快去把他撬起来。
他于是发出很张扬的笑声,我想起来,这是杨文光,我的小学同学的声音。
杨文光比我大一岁,他本来并没有和我同学,但是他五年级的时候复读了,于是跟我同学了一年。中学我们分别考上不同的学校,后来据说他在初中还不错,中考的时候,因为他爷爷是老革命还是还是什么身份,加了30分,考了我们县师范学校的定向委培生。
我们虽然同村,但是彼此的家隔得极远,我们在村中心,他在山脚下。(仿佛,越偏僻的地方越容易出老革命这类的人物)所以我们彼此来往不多。不知道他今天何以有空登门?
我只好穿衣起来,由于陌生,所以有过分的热情,由于算是同学,又是同行,所以不必很客气。我冲了茶,告罪一下,就去洗漱吃早餐。
不知道为什么,在洗漱的过程中,我忽然萌发一种不平:这种不平源自师范生所谓统招,委培和定向委培,以及自费生的区别。像我由于成绩实在太拔尖,自然考最好的学校,且,是统招的公费生。委培是要交委培费的,每年3000元左右。三年大概是10000,且不享受有关补贴。定向委培也是委培生的一种,定向的意思大概类于,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自费生除了每年一万的培养费,其余居然同于统招生,当然,成绩可以低得很多。
这样看起来,好像统招生是最占便宜的。其实不然。到了毕业分配的时候,委培和定向委培的优势就显露无疑了。因为,统招生必须统配——统配是意思就是,想分配你去哪里,你就得去哪里,所以我的成绩虽然很好,我还是去了全县最糟糕的两个地方之一。
而委培和定向委培就很好了,至少回本乡镇,有关系的人,因为免受统配的限制,还可以活动到好地方,例如,实小。
而最倒霉的是自费生,他们,也是不得不统配的。
杨文光是定向委培生,他毕业后回到的是我们镇,又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去的学校是我们镇除了中心校之外的第二大校。人多,福利也很好。----当然,这些我是听他后面给我讲的。
吃了饭后,杨文光边和我聊天,主要是讲起一些学校的事情。
如果说,我的同学比我好,是因为他们离我太远。比如说,他们是沿海县,他们是全国经济百强县之类的县市而我们县却不过是贫困县。太远的刺激,往往形不成刺激,或者说,这种刺激往往可以给自己有留有退路的托词。比如说,我们知道美国比我们富裕,但那种富裕我们无法直接比较,所以我们并不感到怎样。但是如果邻居中一个其实比美国的富裕远不如而比我们自己富裕的人,我们就很能够强烈的感觉到了。
杨文光给我的就是这个刺激。
学校大,老师配置就齐全,所以他们都是专任老师,语文即语文,数学即数学,所需兼任的副科都很少。比如我是毕业班的课,算得学习中比较少课时的,也要18节,兼任本班副科之外,还需要兼任低年级副科。他上的三年级,一星期5节数学加6节副科,11节课,爽死了。
教师配备齐全,意味着女教师的基数也大。就本届来说,新分配的新女教师就有6个,都是刚毕业的。靠,这也太欺负人了,找对象得多省力啊。
学校大,学生多,收费多,经费多,各级财政投入多,所以,他们轻轻松松的奖金都在上千。
当然,领导们会更多,更多。
我无言以对。
真的,这个当时读书时代动辄落后我几十分的人,如今所得无疑比我多得太多。而大家现在,披的都是一样的教师外衣,再无当年所谓优等生差等生的区别了。
付出和回报?谁说是成正比的呢?
我于是很郁闷,所以在他提出他要骑摩托车带我去找找他的女同学和女同事的时候,我居然答应了。
我就想看看这些,志得意满的女教师们,又会是怎样?
当时,我并没有想和任何人发生任何关系的。
杨文光的得意是全方位的。
他开的是他自己买的摩托车,虽然不过是嘉陵90而已。但是对于我这个上班依靠走路的人来说这简直是原始社会和现代社会的距离了。
车子在坎坷不平的路上,蹦蹦跳跳地开往邻村。也是杨文光所在的学校的村,东岩村。
这个与我的工作完全不相干的村子,就这样向我打开了另一扇窗。
我见到的杨文光的第一个女同学兼女同事,是林玉如。
一个集弱智和自以为是,七分姿色却有十二分自信的女人——女教师,女孩子。
林玉如和今天的天气一样,透着冰冷。
她的家是普通的农村砖房,客厅堆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只有泡茶桌还算整齐。
她斜斜看我一眼,算是打招呼。然后开始泡茶。
兰花指高高翘着。
这不是正常的泡茶方式。我觉得有说不出的虚伪味道.
杨文光嬉皮笑脸,说,玉如,你泡茶的样子很好看。
林玉如白了他一眼。
我觉得有写恶心。
厢房那边门吱嘎响了一下,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说,玉如,出太阳了,我拿你的被子出来晒晒。
林玉如好像被电击一样,突然窜了起来,尖叫道:你是不是又穿着鞋子进去我的房间?
我们一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连忙也起身跟在后面。
只见一个朴实的,满脸是太阳光紫外线下的黑色的中年妇女,正抱着一床白色的被子站在厢房门口。她的脚下,居然没穿袜子,只是一双拖鞋。
她讨好地看着林玉如。
林玉如一把抢过她的被子,说,我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进入我的房间,不要穿鞋进入我的房间,会脏死的。
然后她把被子扔在床上。
我匆忙扫过一眼,看到了镜框,吉他,床边靠着一黑一白两双靴子。好像有书,但墙上写着很臭美的一对字:
淡泊明志,宁静致远。
字笔致娇弱,是欧体的,但显着媚气,好像讨好谁,又像孤芳自赏。
我偷偷问杨文光,那老女人是谁。
他说,是她妈妈啊。
我愣了一下。
再回到茶桌边,任是开水再烫,终是无法产生热度了。
三杯后,我提出要走。
杨文光显然不舍,说,叫几个人来打牌吧。
林玉如又白他一眼,说,想你的大琴了吧。
杨文光继续嬉皮笑脸,说,想她就不来找你了。你才是重点。
我打了个冷战。
但林玉如居然起身说,去她们家吧。
然后她到房间里去,一会儿后,带了个小红帽,围了条白围巾。却把刚才臃肿的外衣脱去,显露出高凸的身材。
下面,自然是皮裙长靴了。
我承认,这套装扮对我是有杀伤力的。尤其是她的胸部。
后来我们就上了车,杨文光开车,我坐中间,林玉如坐后面,她采取侧坐的姿势,我们开向镇上。
但是路不平,摩托车蹦蹦跳跳的。没多远,林玉如就大呼小叫。只好下来,说她也要横跨坐。但是她要我们先坐好,不能看她怎么坐。
这个女人真笨了,忘记了摩托车是有后视镜的。
她双手提着裙子,(更正一下,只是及膝的裙,算不得长裙),然后张开双腿,努了一把力,坐了上来。
也没看到什么好东西。
车子颠着继续上路。
她在我身后,不知是不是惯性,胸口在我后背一蹭一蹭的。
那种带着坚硬的摩擦,在后背上形成一个敏感区域。
我觉得我的胯下硬了以前。
要命的是我也是贴近了杨文光,所以这种感觉,他自然是知道的。
果然在镇上一家门口停下的时候,他趁着林玉如上去叫“大琴,小琴”的当儿,偷偷问:是不是很硬,是不是很爽。
我拍了他一下,故意装作很陶醉,说,硬是很爽。
我们彼此坏笑了一下。
我怀疑今天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出门,看到的都是冷冰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