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问了,他将摩托车熄灭了,还掏出烟递过来,我是不抽烟的,但不好拒绝,只好接过了。
“大学生的肾不值钱,值钱的是大学生的名头。我以前就介绍过一个广州大学的学生卖肾,香港人来买,本来也是那个价,但人家就是觉得大学生的肾值钱,有素质有内涵懂不?你说人家是要流氓的肾还是大学生的肾?这个就可以坐地起价,人家有钱当然会选择更好的肾。”
这真是让人惊奇,香港人也是神奇,谁的肾不是肾?大学生的竟然能卖贵点。
“跟我走吧,最少三万,我老大挺能忽悠香港人,会替你争取更高价,对了,记得带上你的学生证,造假的可不行。”
我说明白,不过终究是有点虚,平头男态度好了许多,他还撩起衣服给我看他的伤疤:“瞧见这个疤没,就是割肾割出来的,人有两个肾,一个是预备的,只要你不搞极限运动,一个肾完全够用,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平头男无疑是推了我最后一把,我狠狠心答应了,他放下衣服,当我是哥们儿似的:“收拾东西吧,明早去北京,那边还有五个供体呢,不怕。”
我唯有点头,平头男最后自我介绍一下:“叫我老白就行。”
我嗯了一声也想自我介绍,不过老白轰隆开车走了,搅起一地的灰尘,呛得我咳嗽不已。
中介已经找到了,我只需要跟他去北京等受体就行了。
能卖三万还是让我有点开心,尽管是悲凉的开心。
我便回家去收拾东西,女友给我三个月期限,我估计卖肾也差不多要三个月,反正都是等死,不如去拼一拼吧。
回到租房女友在玩电脑,我疲惫地进去,她立刻皱皱眉,然后过来给我按肩膀:“老公,找到工作了吗?”
就算找到了也不可能短时间弄到礼金、装修费、奶粉钱......
我只能摇摇头,女友有点生气,但她没有骂人,我迟疑了一下,轻轻抓住她的手了:“我打算跟朋友去外地赚钱,如果三个月内不能回来,你要等我。”
女友不知在想什么,脸色阴晴不定,然后她也握住我的手了:“白痴,我口上说是三个月而已,三年我也等啊。”
我心中暖了起来,将头靠在她胸部,她也不多问,还在摸我头发,我一度认为那个时候她是爱我的。
当晚我们又做了,我的未来一片迷茫,我只能在今晚索取最后一点温存,然后去往北京,希望能弄点钱维持好这最后一点温存。
翌日七点我爬了起来。女友还在熟睡,她肯定是累了。
我没有叫醒她,轻轻吻吻她的脸颊,然后洗漱出去。
老白已经在深蓝网吧等我了,他在跟网管闲聊,看起来很熟悉。
门口停着一辆很旧的面包车,司机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中年胖子,正将脚蹬在玻璃窗上抽烟。
我过去找老白,他也不磨叽了,要了我的身份证和学生证,然后带我上了面包车。我坐在后排,只有我一个。
老白和那个胖子坐在前面,我打量几眼那个胖子,他一身肥油,坐着不动都在流汗。
这是一辆没有空调的面包车。我也开始流汗,老白给我发了一支烟,然后介绍胖子:“他叫王江,我们都叫他王胖子,你也叫王胖子就好了。”
王胖子很冷淡,我觉得他有点看不起我。老白示意开车走吧,王胖子就发动了车子往大路开去。
我不想说话,这一去不知要多久,还要瞒着女友和家人,内心的惶恐可想而知。
老白跟王胖子一直在聊天,老白也提了我一句,说是个本科生。
那个王胖子就嘲讽了:“本科生也卖肾?干什么不行,就是懒啊。”
我很奇怪他的理论,他明明就是卖肾团伙的怎么说这种话。同时我也很尴尬,为自己的无能而尴尬。
老白也笑,但他比较厚道,骂了几句王胖子:“人人都有难处,你别废话,就你清高。”
王胖子哼了一声,不知在哼谁。
老白又扭头跟我说话:“这厮就爱装逼,我们十几人,连老大都卖了肾,就他不肯卖,别管他。”
我大吃一惊,老白抽着烟,看起来心情比较好,所以跟我多说话:“我是卖了肾后干起了中介,很多人都是,这玩意赚钱啊,与其自己卖肾不如拉别人卖肾。”
我半信半疑,老白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故意跟我说很多:“大家都是卖过肾的,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你不用担心,出不了事儿。”
我敷衍地点头,王胖子又哼了一声,不知在哼谁。
之后几天,走走停停,这一路上京,漫长而枯燥。我们每到一个城市都会找旅馆住宿,老白和王胖子住一间,我住一间,老白说不能委屈我这个大学生了,但我觉得他是有意避开我,可能是错觉吧。
一路上都是闲聊,我开始很是害怕,甚至看见收费站都觉得会有『警』察突然冲出来逮我,不过后来我渐渐免疫了,跟老白和王胖子也放开了。
我也没计算走了几天,但终于是到北京了。
目的地是北京,但完全看不出北京的繁华,反而有种四合院的破败感觉,尽管四周没有四合院,只有住宿高楼。
这里估计是北京的边缘地带吧,这一片住宅区也很旧,老白说到处都有消遣的地方,甚至还有夜总会。
我们到的时候是深夜了,到处都看不见人,但很多地方都有灯光。我本来是在睡觉的,王胖子猛地一刹车我就惊醒了,一睁眼看见前面的老白在吃某种药,还咕噜噜地灌水。
我第一次看见他吃药,以为他感冒了。他也利索地收了起来,跟我笑笑:“这是『毒』品,要吃不?”
我忙摇头,王胖子哼了一声,不知在哼谁。
接着我们下车,王胖子并没有下车,他似乎要回总部,而老白则带我下车。
我拖着行李跟他走在住房之间,我感觉他回到了这里气势盛了不少,因为他竟然突兀地冲我说狠话了:“包住不包吃,没钱可以先找我记数,卖了肾我直接扣。网吧鸡店都可以去,但在外面禁止谈论卖肾的事,不然『警』察来了大家一起死,你不死我们也会弄死你。”
我有点不适应他突然的狠话,只好沉默地点头。老白没跟我多说什么,直接带我去了所谓的“集中供养地”。
那是一栋租房的三楼,大概有一百来平方米,四室一厅,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怪味。
地上也很脏乱,老白进门就喊老婆,但没人回应,他查看了几个房间,然后骂骂咧咧:“那帮人又去通宵了,我老婆可能去找供体了。”
看来这个“集中供养地”是他和他老婆负责。我看了看那些房间,除了老白的房间比较整洁外,其余房间都跟狗窝似的,连床都没有,只有臭鞋子和破席子,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