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当我变成树的时候，岁月的流走就变得很平淡，很平淡了。我没有了在QQ上的激情，虽然我还是在中午的空余时间登陆QQ，有时遇到“里政”还会聊一些事情，渐渐地知道了他更多的事情，但是没有任何兴趣去了解这些故事后隐含的意思。我当他只是一网络朋友，彼此隔着网络。

“后来”的头像一直灰色着，一直到两个月之后。

先是接了他的短信：温婉，昨天到家，一切还好，勿念。

我回：谢谢，注意身体。

我知道，他应该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平安地回来了。我想，他应该更瘦了，虽然他不用冲在第一线，但是，足够多的事情需要他操劳。我知道，他回来后，会变得更沉默，就像每次他长时间在外，然后回来之后一样。

再见到“后来”是一个星期之后，他打了电话，说想和我吃顿饭。我没有犹豫，答应了。这是北京之后，我们见的第一面。

“后来”瘦了，瘦的让我有点心疼。

“病了吗？”我问。

“没有，出去时间长了，没休息好。”

“这个工作是不是很危险？”

“还好，总得有人干，我也不在第一线，协调组织而已。”

“但是担着责任，对吗？”

“没事的，别关心这个，我没事。你怎么样？”

“我还好。和过去一样。”

“你的生日，也没来得及给你过。”说完，“后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小锦盒。“生日快乐。”

“什么？”

“一点心意。”

我打开，里面是一个心形的钻石的项坠。

“送我的？”

“嗯，实在没有时间去给你选，所以就很草率地选了它，这个形状，我很喜欢。我想你也会喜欢。”

“很漂亮，只是我不能接受它。”

“没法回去交代？”

“不是。”

“是不是觉得我用钱买你的感情？接了我这个礼物，以后就说不清和我的关系了？”

“不是，你别想那么多。”

“温婉，从北京回来，我们都有点变了。一直想找时间和你好好聊聊，但是一直忙，但是有些话，我想我必须说，这样，我们才能像过去一样。”

“我没有觉得那天怎么样了，换了别人，也许早在一起了。我不想说我有多纯洁，只是那天太突然，一时无措。”

“我明白。也许我们都没有太多的想法，是当时的情境，让我们陷入了尴尬中。”

“算了，不提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也明白我的心思，这样足够了。”

“温婉，和我在一起，也许没有光明的那天。”

“我知道。我觉得这样就挺好，做一个心灵上的朋友。”

“你只满足于此？”

“当然。你觉得我会有别的奢求吗？我遇到了你，有了很多可以回忆的快乐，我想足够了。”

“谢谢你这么想。”

“后来，也许别人在QQ上相遇，相知，最后走到了一起，做了情人。我想，那样的情人，也让我感动，至少他们也曾真诚过。你记得我和你提过的《失乐园》吗？”

“嗯，不过我还没时间去看。”

“有时间你也不会看的。那是一个禁片。之所以和你提那个电影，只是想告诉你，爱，有时不一定要在一起。最后他们两个相拥在一起，喝了毒药死了，我知道那是真爱。虽然被道德不容。”

“记得你提那个电影时，心情很沉重。”

“是，那是一个我看得最沉重的电影。看完那个电影，我就一直想，如果他们不爱得那么深，结局会不会要好些。但是，不会的，两个相爱的人，当被生活挤到了角落时，那个选择是必然的。”

“温婉，你想的太多了。”

“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感情有很多种，我们这样，也是一种幸福。”

“但是，不会长久。”

（三十五）

“你不觉得，从来就没有长久吗？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到最后，不还是一个人吗？就像当初我们来这个世界一样。”

“温婉，以前没太注意，你好像有些悲观。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我一直这样。在你的眼里，我可能很温顺，其实我知道，我只是冷静罢了，甚至有些冷漠。我有时也对自己的冷静很痛恨，但是，很多事情，很多时候，我都没有设想完美的结局。”

“我和你呢？”

“后来，我和你，开始过吗？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说过你情我爱的话，我们只是共同走过一段路程，这段路程中，我们付出了心灵。”

“温婉，是不是北京的事给你造成了很多困惑，我怎么觉得你今天的话就像最后的结束语呢？”

“没有。只是一时感慨吧。”

“那就好。或许我们从没有过开始，所以，也就没有什么结束。我们一直是朋友，我是这样认为的。”

“朋友很多种的，我们算是哪类？”

“心灵的朋友吧。至少和你在一起，心情是愉快的。每次回来，我都需要长时间的心里调整，很多时候，你，给了我释放的空间。”

“哈哈，你把我说成了心理治疗师了。”

“差不多吧。至少比我老婆强。”

“错错，别把别的女人和自己的老婆比较，这样，不公平。”

“呵呵，是，是有点不公平。好了，今天咱们就到这儿吧，我下午还得去趟开发区，有个重要的会。”

“嗯，难得今天说了这么多话。对了，生日礼物你还是收回去吧。”

“矫情，小女人的作风，只是一个礼物，没别的意思，你不收，我也不会再拿回来了。”

“我……”

“我什么？这样吧，就算是哥哥给妹妹买的生日礼物，这样总可以了吧。行了，别磨叽了，我走了。”

“后来”说着起身就走了，我们是打车来的，我想，他也许和自己的司机约好了在某个地方接他吧。每次和“后来”见面，他开的车的都是地方牌照，没有一次让我看到他的公务用车，我想，他一直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在哪个部门，什么职务，叫什么名字。有时我想，我知道那些有什么用，我不会和他的生活融合在一起。可有时，又觉得，自己是被“后来”提防的人，他隐瞒他的一切，是怕有一天我的存在给他带来麻烦。

“后来”送的那个项链坠，很漂亮。我知道，应该不是他随便挑选的，那个心形，代表了他的心意。只是，它太漂亮了，所以我无法戴在自己的脖子上，去享受这份别样的感觉。

默默地收好那个红色的锦盒，小心地放在包里。这个中午，是我一个人回的单位，没有“后来”陪着。

……

不久，机关里人事调动。曹处调到农委，升了官。张雅，升了副科，而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升了正科。很多年副科的职位，终于熬到了正科。欢喜只有一分钟，接下来，一切都和过去一样了。

新来的处长，姓蒋，四十岁，不久，就和张雅熟络到像当初曹处一样，摸手搂腰的地步了。

整个机关大楼，人事调整就像刮了一丝微风，很快，一切如常。资深的老机关，会冷静地看待这些变化，偶尔会说出一些惊人的内幕。而我们这些草根的机关人，只能随波逐流。当官或者不当，对我们，只是工资多几百和少几百的问题。我们接触不到权利的核心，驾驭不了权利，也享受不到权利带给我们的快乐和幸福。

就像朝代更替一样，大楼里完成了权利交接，然后一切井然有序。

而“后来”也在这个时候，在他的部门，完成了他的升职。在QQ里，他很平淡地说：我升官了。然后就是沉默。

我不知道，这个升官背后，是他多少的心事。我不想问，问了，他也不会说。

我只是约略感觉到，他身心的憔悴。

而我能做的，只是在QQ上给他留这样一段话：权利，永远是男人最幸福的向往，而这个过程中，必然要付出。你的努力，让你得到今日的获得，所以，过去的一切，都成了历史。历史的东西，只有很多年之后，才能判断出真伪。有的甚至，永远没有真相。安于自己的所得，让心少些愧疚，就是你日后的幸福。

很多天后，他回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