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段日子我是这样过的,白天早早地跑到散户大厅占据一台电脑敲敲打打,夜晚的时候,我和洁婷就挤在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由于它真的太狭窄了,所以我不得不爬到洁婷的身上,这说明那段时间并不一定是我**很强,或许完全是因为那张床逼迫的。
我生命中买的第一支股票叫“太钢不锈”,挺好的一支股票,整整给我赚了70块钱。虽然即便以当时的眼光看,这也不算大钱,但我和洁婷依然很激动,因为我们似乎找到了赚钱的方法,看到了美好的未来。因此那天我和洁婷很奢侈地逛了一下东洲最大的超市。花了整整37块钱,洁婷又问我有没有要买的东西,我想了想,买了一包“中华”烟,小盒的,10跟装的,又干掉了28块。晚上的时候,我们又骚包地在夜市里吃了两份排骨沙锅。回来一算,过于激动的我们花掉了85块钱。这让我哭笑不得,靠!以前只知道冲动是魔鬼,啥时候激动也边魔鬼了。不过洁婷开心我就开心了,因为,我爱她,仅此而已。
“太钢不锈”带给我的70块利润一时激起了我尘封以久的成为平山市第一富豪的梦想。或许年轻的我压根就不曾忘却。但我用梦想这个词是准确无误的,因为直到现在,它还没有实现。大学太监后最初的那短时间里,人和人的差距迅速显现出来,有些人迅速的融入了这个社会,游刃有余。而有些人——比如象我这样的人,就不行。我对社会还存在着一种逃避的态度,但我的青春依然火红,我的心境依然高远。在底层的现实和上层的憧憬中,我实现自我的途径就只剩下了一条路——意淫!
意淫无罪,意淫证明在充斥着物欲和冷酷的世界里我依然温暖纯真。意淫证明着我们对未来的日子还充满希望。说真的,我到现在还没想出来,那时的我干瘪瘦弱,那时的我满脸稚气,那时的我如果不意淫还能做些什么?
意淫的现实基础在于在东洲这座大城市里我明确了自己是这个社会的底层——尽管我不服气,但却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意淫的外界刺激在于一次我就和洁婷一起去晓军和菲儿的出租屋去串门,恰巧晓军的叔叔从老家来东洲出差,特意请他到酒店吃饭,我们在一起,自然也捎带上了我们。那金碧辉煌的饭店给我了一个很大的刺激,他一方面让我发现有钱的感觉真的很好,另一方面也让我感觉在那个环境中我比平时显得更加寒酸。于是我决定要发奋图强了。和很多人一样,在发奋前我先想象了一下成功的样子——我开着一辆桑塔纳轿车,车子的副驾驶上,是一台崭新的笔记本,我又回到了平山,我该遇见谁呢?同学?景佳?或是当初的老师。然后我在他们身旁把汽车停下,打开车窗户,在他们惊讶并且羡慕的眼光中得到满足。是的,那时我对自己设计的这个衣锦还乡的方案感到很满足,虽然以今天的眼光看来他一点也不强大。
去他妈的衣锦还乡,衣锦还乡一直牵绊着我,牵绊着我们整整一代人!
强大事情终于来临了!
1998年的9月26日,东洲市发生了一场轰动全国的特大案件。两名盗窃枪支的嫌疑犯在当晚8时左右开枪打死两名民警。在逃跑徒中又分别打死打伤一名民警和一名实习警官。造成了当时三死一重伤的轰动全国的大案。
因此那天晚上,我又听见外面熟悉的燥动了,我和洁婷都以为是又来查暂住证的了,于是忙把门关上,商量对策。我跟洁婷说万一是查暂住证的就先不开门,装做家里没人。实在不行的话洁婷你就藏在那个卷成圆筒的我的那个海绵垫子中间,我来应付他们,反正我有暂住证。
在我们商量的当口,院子里的声音已经不太正常了,很震耳的开门声,很刺耳的女人的尖叫声接连响起,这让我和洁婷有点迷惑了,不太像是查暂住证的啊。没等我们想清楚,我们的房门就被擂响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高喊:“丨警丨察,开门。”我和洁婷对视了一下,都想征求一下对方对开不开门的意见。不过即使我想开门也来不急了,因为在那声大吼之后半秒钟就被猛的揣开了,四五个穿着防弹衣握着冲锋枪的特警迅速冲了近来,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们的容貌就被猛的撂倒在地上,一支枪口冰冷的直在我的头上,他们似乎还不放心,依然此起彼伏的喊着“别动!别动哦!”说实话,那一刻,就是我想动也动不了,因为我已经被着壮观的场面彻底吓软了。手脚都不听使唤。他们迅速的检查了一下我们的房间,然后向被按在地下用枪指着的我和被命令抱头蹲着的洁婷警告:“老实在屋子里呆着!”然后摔门而去。
那一天洁婷被吓哭了,哭了好久。我也没去安慰她,因为我也呆在那里缓不过神来,一直感觉一个黑洞洞的枪口还在指着我,随时有发射的可能。直到接近深夜,我们的大院里又恢复了嘈杂,甚至能听到有人在议论刚才的事情的时候我才站起身来关上了还在半开的房门,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屁股下面潮潮的,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而渗出的汗液还是因为害怕而流出的尿液。
第2天,东洲的《大炮报》上才让我明白了这件事情发生的原因——两名嫌疑犯当时的暂住地就是我所在的那个都市村庄,当天,东洲是共出动了1200名武警和民警包围了我们,分区隔离,挨家挨户搜查,直到当晚11时许传来震奋人心的好消息,两名嫌犯已经在离东周100公里外的另一座城市的火车站内被抓获了。
15天后,两名罪犯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只是那时候我已经搬离了那个都市村庄,说真的,我和洁婷都被吓破胆了,为了防止你误解,我不得不补充说明一句,吓到我们的,不是住在我们身边随身携带枪支的罪犯。
20岁以前,我一直以为我所经历的爱情故事是这个世界最传奇,最美丽的。以至于我的人生都因此而增色,但后来我发现,它依然落入俗套——因为洁婷开始严厉管制我吸烟了。
我像一匹野马突然被人抓住了缰绳,开始死命挣脱了。更何况是吸烟这这种大事——直到现在对我来说这都是一件走向的大事。于是夜晚的时候,我泡起一大杯很浓的茶,一边看书一边喝,打着准备考试,有晚上看书的习惯的旗号熬夜,我总是熬到洁婷已经睡熟了之后溜出去。在走廊里爽爽的吸,然后再看一会书,再跑出去爽爽的吸,直到吸饱了后才去冲凉睡觉。不过我这个方法很快就被洁婷发现了,因为那时候她已经控制了家庭经济的命脉,我的口袋里常常是空空如也,连买包香烟的钱都没有,因此,我一跟洁婷要钱买烟,他就发现我抽烟抽多了。于是我不得不在偶尔单独买菜的时候贪污一点钱了。虽然我高中没好好读书,但小学数学我还是学得很好的,因此在报帐的时候我从来都没露出过破绽来。这让洁婷天真的以为爱情伟大的力量已经让我摆脱了香烟的诱惑,因为为了让她相信我已经很少抽烟了,因为我连在充满油烟的走廊里炒菜的时候都吹着口哨,只是洁婷不知道,我早已经练就了一身边抽烟边吹口哨的绝技。
许多年后,我在回忆和洁婷在一起的时光的时候,才发现上帝安排洁婷的到来就是要来改造我这个浪子的。只是我明了这一切的时候,一切都晚了。更重要的是,也只有一切都晚了的时候,上帝才让我们明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