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飞机怎么晚点了？我左手拿报纸，右手拿鲜花在出口处都站了半个多小时了。”

“怎么手机还关机，我去买杯饮料，你到了，给我电话。”

正想着打给他，他的电话就进来了。

“干吗呢，怎么还不出来啊。”

“等行李呢，还要一会儿。”

我拉着行李出来的时候，看见江涵戴着一副墨镜混迹在一帮手持酒店、旅行社接机的人群中，这个人其实真的挺打眼的，站在人群中很容易就能发现他。所以他做不了地下工作者，没法靠卖情报混饭吃了，就凑合卖卖名牌包，在女人堆里混混饭吧。我恶毒地想。

江涵看见我就咧着一嘴白晃晃的牙，冲我非常夸张地招手，我绷着脸，不让自己的嘴角向上扬。

“这飞机是你们家专航吧，一个字，肉，跟你个性太配了。”

“对啊，机长是我爸爸的大徒，什么时候你也享受一下。”

“行啊，以后我出差旅游的机票都由你出了啊。”

“可以啊，都出全价票，我收50%服务费。”

他非常自觉地把行李拎走了，然后又问热不热啊，累不累啊。我心想，看你今天卖什么药。不是春药，我可不要。

他说要是不累，我们就出去坐坐，先不送我回家。我说好啊，专职司机就要有点样儿，我今天想去八达岭逛逛。他说天儿太热了，还是去凉快地方的好，我说，那也行，去十三陵吧，那儿凉快，他说你怎么把自己整成一个刚来北京的外地人啊，就知道故宫、长城、颐和园的，我说你这是明显的地域歧视，我们外地人怎么就不能去故宫、长城、颐和园了，那是你们家开的啊。他说没有，就是看不得我们这些不识货的人净去些没意思的地方瞎逛。

“那您说去哪儿？”

“天安门广场吧，那个屯子大。”

后来看了看，4点半了，我中午没吃东西，有点饿了，想去吃饭，好久没吃火锅了，我提议去劲松那家海底捞，时间这么早，一定不用等位。他说太好了，一看我就是个会过日子的人，挑的地方又便宜又好吃。

海底捞老是人满为患，那天5点一刻到那里，已经乌泱泱的一大堆吃饭的人了。在这乌泱泱的人堆里，闻着火锅调料辣辣的味道，江涵饱含深情地眼睛放着电地跟我说：“小荃小姐，做我的女朋友吧。”

（二十二）

我靠，我听了他这话，嘴里那块还没怎么嚼的肥牛一口就咽下去了。要让我死也不用把我噎死啊。

江涵的眼睛还那儿眨呀眨的，完全不把我的窘相放在眼里。

“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不觉得我配你绰绰有余吗？这么大个便宜都不捡，不是你眼神儿不好吧。”说着就伸出他干干净净的手，五指张开地在我眼前乱晃。

我也冲他伸伸我的手，左手，中指上的钻戒闪闪发光。各种各样便宜的贵的首饰一大堆，但我唯独不喜欢带戒指。章放去年在我生日的时候搞了一个Tiffany的钻石戒指，说这就是个生日礼物而已，等求婚时候再搞个大的。戴了别人的戒指就不好还跟另外的人搞在一起，多少有点约束，他的用意很明确。

“这钻石做的还挺真的，多闪啊。”他啧啧地赞叹着。

“我是告诉你我是有家属的人。”

“没事，我决不打扰你的家庭生活。”

“那咱俩什么关系？”

“我爸我妈明天回来，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知道他姐姐去年年初生了孩子，他爸妈去美国陪他姐姐住去了。

“关我什么事？”

“太关你事了。我妈回来就意味着又要开始给我发姑娘了，做我的“女朋友”很简单，除了每个周末陪我上我家里吃顿饭，其他什么也不用。作为你的救命恩人，这点要求不过分吧。你知道吗，我这人平生最痛恨两种人，一是知恩不报的人，二是做了好事整天挂在嘴上的人，三是不识数儿的人。”

“。。。”

见我面无表情，他就更来劲了。

“嗯，知道为什么选你吗？”

“因为你瞎了眼了。”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当真，我们以后也不会假戏真做。”

我靠，这小子找抽呢吧，我把我当什么人啦！我快三十怎么了，我父母双全，从小学习努力，工作体面，靠自己吃饭，我招谁惹谁了，就因为我岁数大了，你们男的就这么可着劲儿的挤兑我。越当女强人就越没活路是不是？

“呵呵，急了，急了。我错了，我错了。算你帮帮我吧，你不知道我妈那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儿，比八头牛的劲儿还大。算我求你帮帮我，这次。他们就回来住三个月，三个月以后还回去，你就帮我三个月，最多十二顿饭而已，我保证绝对不让你爱上我。”这不要命的厮眼睛又那儿眨呀眨的。

“我有什么好处？”

“我有个哥们儿，在找供货商寻价呢，就是你们公司代理的产品，单子也不大，每年七八千万吧，你今年的销售额做够了吗？”

“吹呢吧。”

“明天下午，我都给你约好了，见面谈谈呗。”

典型的钱权交易，还都帮我约好了，太小看我了，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从？我干嘛不从啊？我跟钱有仇啊？

“好啊，下午见你哥们儿。晚上去你们家吃饭。你妈喜欢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啊？”

“随便，你就别爆粗口就行了。”

晚上回到家，章放没在，我知道他们单位今天开年会，去郊区一个什么破地方玩去了，明天下午才回来呢。这段时间出差，我跟他保持每天一通不超过三分钟的电话，流水帐似的汇报一下各自一天的生活，老夫老妻都这样嘛？家里一切照常，花啊，鱼啊都还活着，我特意在床上找了找有没有不是我的长头发，天下太平，一切正常。

（二十三）

对于每一个人来说，是不是总是有那么一个人，在你需要的时候他永远都能在那里。你高兴的时候愿意让他分享你的快乐。你烦恼的时候，所有的抱怨都可以像倒垃圾一样倒给他，不用担心自己的坏心情会影响到他，因为他永远都会找到方法开解你，从不用担心你不高兴，他也会跟你一样不高兴。只要跟着他，因为他会计划一切，他会安排一切，他会掌控一切；只要告诉他，我要这个，所有的事情他便会处理。

从心底里我们其实都是懒惰的人，拒绝长大，拒绝承担责任，总是在最后的时候妄图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而不是当问题出来的时候，想办法去自己解决。可是，凭什么别人愿意帮你承担一切，外面腥风血雨，江湖险恶，大家都不容易，自己的问题自己扛，凭什么人家让你骑在头上作威作福。

正因为人生苦短，我们才要及时行乐。可是快乐不是空中楼阁，是建立在很多东西的基础上的。今天能带给你快乐的，明天可能就再也刺激不了你。所以有钱有权有势的人的快乐就来得更难一些？这样说来，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或许会更幸福些？

小时候我一直是乖乖女一枚，谁见了我都跟我妈夸我，看，你家小荃多乖啊，从来不见她跟外面的孩子疯，从来不见她跟男孩子混在一起。哼哼，还有我的名字，小荃？小泉？小犬？本来我爸的用意挺好的，荃，有香气的草。可是干吗要让我当草啊，凭什么我就要被别人踩来踩去？有香气又怎么样？还不是烂草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