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回到家，如我所愿，章放没在，我洗了澡，换了衣服，吃了东西，就打车去江涵的公司。特意想中午以后才找他，因为实在是不好意思面对他。江涵好像也很有默契，听秘书说，11点多就走了，不过把车钥匙留给了他的秘书。他的秘书，是个北京女孩，不过说话慢条斯理的，带了副很卡通的“比比”的眼镜，皮肤好的不得了，就像水蜜桃，看得我想过去捏她一把，看能不能流出汁来。我也觉得我有时候挺色的。取了车，我就直接去了新公司。

胡更中午陪客户吃饭，还没回来，不过吩咐人事的人带我先巡视公司一下，并把劳动合同给签了。合同都是标准的，没什么可看的，看了看几个关键的地方，跟昨天说得没什么差错，我想胡更就算再精，这个方面还是有bottomline的。

胡更的秘书跟江涵的秘书截然不同，长得很漂亮，化装也很精致，个子很高，不过说话嗲嗲的，特显眼的是左手无名指上带着那个大大的钻戒，闪的我头疼。这钻戒也太假了，我盯着她那双一看就什么活都不干的手恶狠狠地想。

2点半左右，胡总回来了。可以开会了，参加例会的他的部下，我基本都认识，以前都唱过K，或者吃过饭。不过我能感觉到他们对我这种所谓的空降兵，多多少少怀着点敌意。那我可也管不了，谁让我这么皇亲国戚呢。再说了，你以为伺候胡总容易哪，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的，真的到了关键的时候，他是绝对不让步的。那种狠不是带在脸上的，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

例会除了大举介绍我这个老新人，把我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吹嘘了一番以外，胡总主要在听上海办事处的人汇报上海今年的销售情况，我知道，他想在那边开分公司了。其实成都和大连的销售今年也不错，不过胡总觉得开公司就要开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北京国字头的公司一个比一个牛，上海外资公司一个比一个“LOLV”。他的目标是把自己的公司给整上市了，上海只是个办事处？太碍眼了。况且他还在想到底把那些公司打包放到上市公司的package里面。我听了一下，胡更似乎对未来几年业务的发展挺有信心的。

今天的中国真是个奇怪的社会，既有不学无术、靠钻漏洞发家的土老板；也有像胡更这种受过一定教育，赤手空拳打天下的类型，其实鬼都知道他算什么赤手空拳打天下啊，我记得他爸爸是个什么部委的头头，现在退休了，不过当时他最初从商还是靠父亲帮他在政界、商界打下了一定的基础；当然也有像江涵这样很有可能成为职业经理人的个人奋斗型；和像章放这种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对生活没什么大志向的知足常乐型。或者我要离开章放，其实是我对他要过的生活没有信心？

我还在神游太空的时候，胡总突然对我说，你觉得西安和重庆，哪个城市对我们的产品的接受度更大一些？靠，最讨厌老师看我走神，就点我的名了。不过，说到这，我还要感谢我以前那个缺德老板对我的栽培，我现在说话张口就来，决不打嗑。做市场的人不都这幅德行吗？

我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我知道其实他心里早就有数了，我初来乍到的，犯不着在他这群心腹面前斗勇。开始的时候，低调点好。我觉得我真是冰雪一个，就因为以前没少吃亏上当受骗，所以今天的聪明才智才来之不易啊。那些刚从学校出来的毛头丫头能拿什么跟我们比啊。要说她们美，谁没年轻过啊，再说了，我现在还年轻着呢，要是不背LV的包，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门打车，老有司机说我看着像学生。每当这时候，我就特谦虚地说，不，我知道您夸我呢，不过我们家孩儿都能打酱油了。我们今天的这个状态，是进可攻，退可守的状态，我们不知道有多牛呢。

（十五）

会后，胡更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非常郑重其事地跟我说，他想把上海和重庆的业务交给我打理，这意味着以后我会有很多时间飞来飞去。没什么不可以吧，我觉得这个时候跟我最亲的就是工作了，所有的人都可能离你而去，只有工作不会。我知道自己钻进了牛角尖。

下午章放又给我打了几个电话，后来我给他回过去，他没有问我昨天去了哪里，只是说晚上回家吃饭，他要做饭。做就做呗，其实我也不确定他以前背着我做了什么。如果大家不捅破，关系就这样维持着，水至清则无鱼。我很懒惰地想。

过去的他在我印象里是个乖乖男。善良、真诚、孝顺、不难看、做生意规矩不涂改发票，还有，不占女人的便宜，也不占男人的便宜。只是我不能理解的是他是怎么跟那个什么什么娜勾搭上的。

我回到家，看见他正在厨房忙活呢，听见我回来了，就围着围裙跑出来，满脸堆笑地说：

“呀，我们家小荃回来啦，热了吧，我熬了绿豆汤，刚冰上，给你盛一碗？加点冰糖？”

看见他那张谄媚的脸，我也绷不住了。

“做什么菜了，今天？”

“您最爱吃的茄汁明虾、清蒸鱼、栗子白菜，煲了一个芸豆猪手汤，我再拌一个莴笋丝就好了。”

“你整这么多菜干嘛？我最近减肥。”

“没事，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吃不了咱就都给倒了。”

晚上吃过饭，章放开始跟我忏悔。他说他知道我为什么昨天没回家，但他死不承认跟那个什么什么娜有不正当关系。他说这个女子真是文明世界里的悍物，电话短信邮件完全不分时候，他自责自己遇人不淑，赌气发誓以后绝对不给除了老婆以外的任何女人留电话，再留就自己咬破舌头，死了干净。不过也不能怨他，当时看房子的时候，是我让他留的电话，他也是心疼我不想让那些销售没时没晌地打电话来，说您看上的房可又有人今天来看了，再不来，可就卖出去了啊。

接着又晴天霹雳狂风暴雨地诅咒了自己一阵，说以后再也不跟她联系了。手机号码，明天就换。今天要好好伺候我，让我高兴是他一生的荣耀。

“我有什么好的，你老摽着我？”

“您浑身上下都好。”

那天晚上，章放态度极为真诚和主动，动作极为大胆和细心，我极为欢喜和赏识。

真没想到，是这么个样子。不过我知道我已经不再信任自己，也不再信任他了。

（十六）

没有爱情就退一步让自己得到快乐，如果仍然不行，就再退两步让自己忙碌。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那么喜欢钱的原因吧？男人如果只是安全感，那远不如钞票厚实。朋友说他丈夫连水管都不会修，表情鄙视极了，安全感原来只有一个灯泡的价值。难怪三级片里面的水电工那么吃香，爱情远不如安全感来得实在。

汪涵是我喜欢的类型，但这种肾上腺分泌过剩的状态能维持几天？人变老真不是一件好事，变得患得患失，没勇气全心全意去爱了。或者就只是活着而已，像我和章放现在的状态。

妈妈给我打电话，说周末让我回家一趟，我爸刚退休，他们想两个人一起去杭州找我姨妈住一阵。我说成，不过我想吃扁豆焖面，我妈说，好，也叫章放一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