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晚上八点，学生自习结束。收到赵辉的短信息，“门口见。”

跟凤姐打过招呼，来到门口。赵辉已等得好不耐烦，我一出来，她就推推搡搡地把我塞进车里，说，“哎呦呦，大小姐，等您等到我心都凉了，”，自己也急急忙忙爬上车，开车就跑……

我纳闷，说，“去哪呢？”，赵辉笑而不答。

车子沿着学校门前的大道一直往东走，我们学校位于市区和郊区交界处，再往东不过几十里，就是郊区农民的农田。我问，“把人都拉到乡下了，想卖了我？”他笑，说，“我们这边的农民伯伯也很富足，暂时还不用进口北方的婆娘。”我大叫，“难听死了。”堵上耳朵。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在一座小桥边停下。我跟着赵辉下了车，不觉眼前一亮，弯弯小桥，潺潺流水，月光洒落下来，柔和地照在头顶上……

赵辉倚在小桥的栏杆上，抬头看着那轮明月，说，“我跟哥哥从小受尽了苦和难，长大了，日子好了，哥又变成现在这幅样子……,无助的时候，我就喜欢一个人看月亮，月光不似太阳般炽烈，它柔柔的，暖暖的，看着它，我的心会慢慢平复下来,也有了重新站起来的力量……

我说，“在那种家庭里成长，真的是苦了你了。”赵辉说，“也有好处吧，什么都经历了，什么苦都吃过了，就知道什么是甜了。”然后，张开双臂，面向静谧的旷野，大喊，“看，我们的生活多么美好！”

我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一直以来堆积在心中的忧郁略有舒缓。赵辉回头看着我，说，“特别是遇见了你，在我快要不相信爱情的时候，你从北方漂来，漂到我的心里，我更觉得，以前的那些苦，都是老天给我的考验，我闯过来了，就有幸福在前方等着我……”

他的眼睛在月色里闪着光，我躲闪开，说，“赵辉，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没有那么单纯，我的心里……，我的心也不够敞亮，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把自己的心打开，让别人走进来。”

赵辉抬手指着天上的月亮，说，“梅，今天带你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你，月亮代表我的心，月光不老，我心不死……”。

我低头，“赵辉，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我抬起头，跟他，也跟我自己说，“不会很长时间。”

赵辉说，“明天，我就要出发了，估计半个月的时间，你想好了，等我来的那天，假如你能接受我，你就去车站接我，请了假也要去接我，如果不能，你……,你就不用来了。”

我点头答应他。

（149）

赵辉走了一周了，我还有一周的考虑时间。

我给小文打电话，说，“小文，我打算在这边长期驻扎了，有人愿意娶我，我快被人家感动了。”小文说，“梅，你真的好狠心呢，说好呆两年就回来的，你可好，变成一辈子了，你不想家吗？你确定不会想家吗？”我朝她大喊，“小文，不许诱惑我，我又不是不要家，我放了假就回去呀。”泪就跟着下来了。

小文又说，“梅，你了解他吗？你们认识都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么快就想托付终生了，不觉得太匆促吗？”我说，“他是个好男人，你见了也会喜欢他的。”

小文淡淡地说，“我不管，自己的事自己想好了，别跟随风草似的，没了主意。”

我给军打电话，军说，“你等不及了吗，这么快就想嫁人了。”我在电话里大骂他，说，“我没说嫁人，我只是答应和人家交朋友而已，你嫉妒了？”军说，“是，我是嫉妒了，我跟你说过的，除了不嫉妒你和你的剑叔叔，我嫉妒任何一个男人，我退出，是为了成全你的梦，不是想让别人来代替我。”

我说，“军，我一直拿你当弟弟的，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无人能比，你还是祝福我吧……”,军说，“我不是想破坏你的好事，我就是觉得你还是在逃避什么，你的梦还没有结局，你甘心吗？”

我说，“结束了，真的结束了。”军说，“那个人，真的心里有你，我是男人，我看你的出来，梅，你太懦弱了……”。

我说，“我没有，我一直在等，只是没有人愿意靠近我……”,军说，“所以，这才不是你急于做决定的时候，你会后悔的，你等了那么多年，愿意就这样放弃吗？”我说，“可是，我太孤单了，我想有个家。”军说,“你问问你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家……”.

晚上，躺被窝里跟凤姐聊天，说起我的事，说起小文和军对我说的话，凤姐说，“本来，恋爱婚姻都是很美好的事，可是，老觉得你怪怪的，惶惶失措的，就像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说，‘嫁不嫁？’你不觉得自己奇怪吗？”我诧异，说，“没人逼我呀，赵辉也很尊敬我，没有人难为我。”

凤姐说，“那就奇怪了，从刚来那天，你一说‘嫁人’，到今天你跟你同学说得那些话，你就给我留下了这样的印象。”

倒在床上，辗转反侧。凤姐说就像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逼着我，那人是谁呢？耳边有个声音跟我说，“是你自己。”

我害怕地缩进被子里，原来，我自己跟我自己如此地过意不去。我该怎么办？去车站接赵辉，我去还是不去？

两个“自己”打得难分难解，我头疼欲裂，却没有结果。

我有了一个主意。抓阄。只有这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