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趴在地上,正好能看到付饶躺在山口地面上,腹部流淌着鲜血,他大吼:“不是伏击,是遭遇战,对方有一支连队,不要管我!”
任小粟默默的看着这一幕,遭遇战在战斗中太常见了,只是他们运气不太好,在这个山口遇到了敌人,只能看见付饶,却看不到躲在山口后面的敌人。
张小满低声说道:“遭遇战的意思是提醒我们,对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我们,看来这是一支想要绕到前锋营后方的军队。”
强湾山驻地之前便有部队去支援北湾河,但这些部队是否全都去了北湾河,却没人能够确定。
嘭的又一枪在山口后面响起,对方竟是躲在山后再次打了付饶一枪。
对方守着山口这狭窄地形,若是就这么冲过去救人,那就被对方一网打尽了。而对方现在是生怕他们不冲,便一点一点折磨付饶,逼尖刀连冲锋。
可是付饶也硬气,他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所以第二枪打在他腿上的时候,他竟是连吭都没吭一声。
“不要管我,联系前锋营包围他们!”付饶怒吼。
任小粟有心想要直接扔手雷,可若是第一颗手雷扔下去,敌方发现有超凡者,恐怕会第一时间杀了付饶然后火速撤退。
有任小粟在,这场遭遇战肯定能打赢,但付饶会死!
任小粟起身慢慢沿着山体朝付饶的方向摸去,张小满急了:“这是敌人的计策,不能中计啊,你我现在都是军人,付饶知道他现在该怎么做,我们也应该知道,若现在躺在地上的是我,我也不会让你们营救的!”
任小粟回头看向张小满,他平静说道:“我说过的,一个都不能少。”
张小满愣愣的看着任小粟,他忽然感觉对方的身体里仿佛有股信念的火在燃烧一样。
竟看到任小粟的瞳孔再次变成赤红色,那红色的深处宛如有着一处岩浆漩涡般。
任小粟已经犹如猎豹似的冲了出去,而张小满脑中还回荡着任小粟的话,一个都不能少。
张景林对任小粟说:人生就应该如同蜡烛,从头燃到尾,始终光明。
那黑暗的人间即将坠落,可在它真正坠落之前,火不能灭。
这就是任小粟现在的执念!
张小满压低了声音说道:“任小粟如果成功救人,立刻封锁山口,别让敌人有机可趁。”
就是这顷刻间,任小粟已经整个人都扑了出去,那山口像是一扇敞开的大门一样,而旁边的山体就像是围墙。
任小粟就沿着围墙从四米多宽的“门”前一跃而过,整个人宛如低空飞行一样掠过。
就在掠过的一瞬间,任小粟拉住了付饶的胳膊,依靠惯性将付饶给带出了“门”的范围!
敌方宗氏士兵看到任小粟的身影时便开始疯狂扫射,可他们扣动扳机的速度,没有任小粟救人快!
而且仅仅那掠过的一瞬间,任小粟便看清了敌方的位置,他人还没落地便已经扔了三颗手雷过去。
张小满大喊:“冲锋!给我狠狠的打!医疗兵呢,给我冲过去救人!”
任小粟落地后第一时间便将付饶放平,刚才因为惯性过大的缘故,付饶的手臂都被他拉脱臼了,他对付饶说道:“抱歉,刚才很难控制力度。”
付饶惨笑道:“还特么控制啥力度啊,能捡回条命就不错了!队医呢赶紧过来啊,我感觉我还能抢救一下!”
任小粟对冲过来的医疗兵说道:“你先给他取子丨弹丨,然后涂我给你的黑药。”
话音刚落,任小粟已经带头朝着山口冲了过去!
前一刻还觉得自己无比幸运的付饶,正嗷嗷乱叫着喊疼,他这伤跟任小粟当初是一样的,内伤只能靠皮肤上涂抹的黑药去渗透药效,任小粟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内服,不然鬼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等任小粟他们收拾了宗氏的那支连队回来时,付饶挣扎着便要起身对任小粟道谢了。
刚才那情况大家都清楚,尖刀连最好的选择就是给付饶一个痛快的死亡,然后为他报仇。
如果是以前,大家一定会这么做,因为那是死局。
张小满看着付饶的动作便破口大骂:“脱臼的胳膊也接上了是吧,能耐了?赶紧躺下休息,兄弟们给他做副担架,你特么就给我老老实实的躺在担架上养伤。”
付饶脸色还是苍白的,他对任小粟说道:“谢谢。”
“来自付饶的感谢,+1!”
这声谢谢的份量很重,因为是实打实的救命之恩,任小粟笑了笑对付饶交代好好养伤,然后他也去医疗兵那里包扎伤口了,刚刚那场战斗里任小粟冲在最前面,肩膀上也中了一枪。
不过任小粟很清楚,这种伤在黑药面前,顶多三天就痊愈了。
医疗兵给任小粟包扎伤口的时候好奇道:“任小粟,你的肌肉这么结实吗,子丨弹丨竟然只打进去了一寸?!”
大家都凑到任小粟旁边好奇的打量着伤口:“这是铜皮铁骨了吧。”
张小满盘腿坐在付饶旁边的地上,他没有去看任小粟的伤口,而是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付饶看着张小满问道:“连长,想啥呢?”
“没想啥,”张小满轻声说道:“我这次出来前就给我那婆娘说,我兴许这次就回不去了,毕竟咱尖刀连有多危险咱心里清楚,所以提前把话说在前头,省得她太难受。”
付饶没说话,就听着张小满自言自语:“咱178要塞的人从小都觉得,能够马革裹尸战死沙场,那是一种荣耀,但如果真的可以选,谁愿意死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你说是不是。”
付饶沉默了片刻说道:“谁会想死呢。”
“现在咱们想死也死不成了,”张小满无奈的笑道:“这战场上忽然出现个疯子,竟然说要带着我们活下去,还说一个都不能少……真特么是个疯子。”
张小满今年30岁了,他在178要塞里生活了27年,还有3年是在要塞外的哨所过的。
哨所的日子很苦,没有通讯,没有娱乐活动,因为哨所位置海拔高,以至于天气四季都很寒冷,很少出汗。
为了不让战士们得肾病,他们必须围着火炉做体能训练,把自己练的大汗淋漓才行。
到了秋冬春季,甚至连水都喝不成,全冻成冰了,在外面站岗的兄弟想喝水就只能嚼冰。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饮冰到底有多苦,恐怕很多人都不清楚。
张小满出征,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就像他自己说的,打仗哪能不死人的?!
士兵死了之后,如果无法安葬,战友们就会敲下他的一颗牙齿,将牙齿带回178要塞的铜钟下面,就当是把死去的战友给带回去了。
魂归故里。
老兵说,当那口铜钟响起的时候,那些178要塞不朽的武魂也会在一旁保佑他们。